她微蹙的眉又舒展了开,让晴方铺好了笔墨,照着那残留的墨迹和晨时的印象摹画了起来,打算多做些追捕的画像送过去,张贴于城楼渡口。
若是能抓到那恶徒,想必二表哥一定会对她生出些好感吧?
*
今日天气晴好,崔珩出了梨花院时,沿途的几株梨树正盛开,如叠云堆雪一般,簌簌地随风摇着,铺的满地皆白。
更有一片胆大的,悠悠扬扬地直接落到了他肩上。
崔珩却只是信步走过,浑然未觉。
自看见那一袭红裙之后,他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仿佛从前在哪里见过这位表妹。
但若仔细去想,却又丝毫没有印象,只余她靠近时发梢拂过的一丝淡香,丝丝缕缕绕的他有些心烦。
杨保跟在后面,公子肩上那一片白花瓣一直在他眼前晃,晃的他不知怎么忽想起那位表姑娘被吓得脸色雪白的样子。
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前问道:“公子,咱们国公府守备森严,莫说是匪徒了,便是连一只不安分的鸟雀都飞不进来,您为何要吓那位表姑娘呢?”
他吓唬了么?
他分明是在警告她安分些。
崔珩忽然停了步,不轻不重地看了杨保一眼:“你这般笃定,不如近日都由你守门可好?”
杨保一噎,连忙摆手:“小人不敢,这画像还尚未分发下去呢,小人这就去府衙走一趟。”
他说完立即便敛了神情,连那肩上落的花瓣都没敢替公子掸,麻溜地一拱手走远了。
靛蓝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崔珩一低头这才发觉了那片不知何时落到他肩上的梨花瓣,食指和中指一并将那花瓣拈了下来,盯着幽幽地看。
半晌,他忽然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唇角。
将那花瓣一点,一点,搓磨揉碎,拧出了汁液。
“哟,今儿是什么好日子,竟瞧见二哥笑了?”
三房的崔六郎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十五六岁的年纪,唇红齿白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浪荡劲儿,好奇地伸着头凑过去,“二哥这是看到什么好东西了,也让我瞧一瞧。”
崔珩瞬间敛了表情,随手一拂,那花瓣轻飘飘坠了地。
原来是朵残花,有什么可看的。
崔六郎撇了撇嘴,当看到崔珩调转着步子,一脚踩上那花瓣时将要离开时,立即敛了嬉笑拱手挡住了他的去路:“二哥留步!”
“何事?”崔珩不用看,就知晓这个弟弟又惹麻烦了。
“二哥真是慧眼如炬。”崔六郎双手无意识地搓了搓,张了张口,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斗鸡输了?”崔珩声音淡淡。
“非也。”崔六郎挠了挠头:“二哥明鉴,自打上次被你训过之后,我便再没去斗过鸡。”
“不是斗鸡。”崔珩顿了顿,“那是斗蛐蛐?”
“也不是。”崔六郎仍是摇头。
“你该不会去了赌坊?”崔珩眉间一凛,声音变得严厉。
“二哥,你怎么这般想我!”
崔郎虽是贪玩了些,却万万没有到赌钱逞凶的程度。
“到底何事。”崔珩冷了脸,“不说我走了。”
崔珩说走便走,步子一迈,崔六立即便慌了神,连忙扯住了他的袖角:“二哥别走,你一定要救我,我阿耶快班师回朝了,这次南衙的考核若是不过,我可就要被他带上战场了!”
听到“南衙”这两个字,崔珩忽然停了步。
崔六郎见他不是毫无触动,这才接着开口:“二哥,你是知道的,我生来见不得血光,一见便晕,阿耶若是非要将我带上战场,那我肯定没命活了!”
生在将相世家,却落了个不能见血的毛病,崔六郎打小因着这事没少挨三老爷的骂。
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三老爷甚至还把他丢到了南衙去磨练,但这毛病却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