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穆带着商辞昼上了二楼,那莲花红木床太小,只够睡一个成年男人,商辞昼身形高大,就连侧坐着都有些拥挤。
但他现在的模样又太可怕,在太医来之前,东叔不敢随意开口劝谏。
容穆借着刚才用过的清水,摆了摆棉布巾子,走上前半蹲在床边,替商辞昼擦了擦他染血的手指。
这皇帝瞧着凶,实际好似可怜巴巴的。
商辞昼没看他,眼光虚虚的定格在亭枝阙的烛台上。
这个时候容穆反倒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毕竟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都是商辞昼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说什么都是错。
突然,商辞昼开口道:“刘东。”
东叔忙上前:“陛下?”
商辞昼看着他:“你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
东叔浑身一震,随即跪下:“回陛下的话,老奴自陛下出生起,就被皇后娘娘选在了这东宫。”
容穆缓缓将染血的白帕捏紧,知道商辞昼这是想问什么了。
果不其然。
商辞昼道:“那你该是在这里待了整整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孤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东宫生活,但为何,孤却从不知道这东宫中,竟然有这么多被先帝列为禁花的东西出现,就连大门口的灯笼,都明目张胆的挂着金龙逐莲图。”
刘东神情逐渐变得苍白又痛苦,他哑声道:“回陛下,这都是当年……莲花尚未在大商死绝的时候,东宫专程请南代的师傅打造的。”
商辞昼缓缓眯起眼睛,声音又低又冷:“撒谎。”
刘东手臂颤抖了一瞬,不敢直视天颜,“陛下恕罪!”
容穆见状嘴巴动了动,还未来得及开口,窗外就有一隐卫飞了进来。
来人一身暗色衣裳,抱拳跪地道:“陛下,那人行踪诡异似有妖术,出了东宫就朝着护国寺方向去了,属下们一路追到护国寺大门口,但那小沙弥说什么都不让属下们进去,说会叨扰佛门圣地。”
商辞昼闭了闭眼睛,容穆在旁边十分清晰的听见他缓缓吸了一口气。
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周围人的心情,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商辞昼就算是声音大点这些人都要担心掉脑袋。
更何况是这样隐而不发,明眼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妙的状态。
隐卫小心抬头:“陛下,可要带人进去捉拿?”
只见商辞昼眼神虚虚的笼在红木床的雕刻上,半晌才开口道:“不必了。”
容穆惊讶的侧过眼睛。
不必了?
就这么放过了?
这还是商辞昼吗?
隐卫令行禁止迅速告退,等太医的间隙,亭枝阙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就当容穆以为这件事真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就见商辞昼看过他,又看向始终跪在地上的东叔,冷冷的笑了一声。
“东叔……”
刘东浑身一颤:“老奴不敢当!”
商辞昼却继续道:“好多年没这么叫过你了,你和郎喜不同,是我母后为我安排的家仆,我将你独自留在这太子府七年之久,你可曾恨我怨我?”
刘东早已老泪纵横:“陛下,皇宫是天子居所,但这东宫却是您永远都可以回来的地方,陛下将老奴留在这里,就是对老奴的信任。”
商辞昼脸上表情转瞬阴冷:“孤信任你,那你为何不给孤说实话呢?”
刘东紧紧咬着牙齿,几乎感觉到了一股血气。
商辞昼:“孤今日思来想去,觉着心里稍有些蹊跷,是以才会折返回来,没想到孤多年不踏进东宫,只进来这么一次,就发现了一个将东宫当后花园一样的不明人物,还发现……这么多年来,你竟然一句都未曾和孤提过,孤当年是如何喜爱这被先帝禁了的莲花的。”
“这雕刻的手法痕迹,烛台摆放的位置习惯,还有这些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