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放学铃声刚响过不久,邓逊就拿着课本和教案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办公室,陈延明前后脚也跟着回到了办公室。
学生们熙攘喧闹的声音从搂道里传来,一向安静的办公室气氛也变得轻松活跃起来,政治老师李权与历史老师何玉玲正聊着各视频网站上疯狂热播的《穹顶之下》,田紫畦正带着耳机靠在椅背上翻看着一早送来的泰晤士报。
邓逊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拉着脸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把桌子对面正埋头做着试卷的穆寒枝给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主任,又被气着了?”
邓逊今年四十七岁,是学校的一名老教师,中等个子,人很清瘦,小眼睛,眉毛粗而短,他的牙齿细长整齐,微微发暗,一颗门牙微微往前突出。小麦色的脸盘上,戴着一副椭圆形的金属框眼镜,因为经常皱眉的缘故,在眉头上有两条清晰的竖纹,嘴边是两条清晰可见的法令纹。他一年到头的刮不了几次胡子,嘴唇的上边和下巴上,长满黑青色的胡茬。衣服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件,冬天一件黑色羽绒服,夏天两件短袖,春秋一件深绿色的厚外套,下身永远是一成不变的黑裤。
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教一二班语文的王岸华,是唯一一个在教学资历上能与邓逊一较长短的人,但因为某些私人恩怨,两人只是面子上的同事关系,私底下不仅毫无来往,还积怨颇深。
照邓逊的话来说,王岸华是单方面嫉妒他的才能,因为他的实力强(这不是明白着的事儿吗),而遭到这个快要退休人员的无故诋毁和诽谤。末了,眼镜片后透着精明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灿烂地用这句话作为结尾——“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对不对。”
严格说起来,王岸华比邓逊的教学年头还要多两年,她完全搞不明白学校外为什么非要让这个小人得志的邓逊,骑到她脖子上去,该动用的关系也动用了(在教育局任职的丈夫),但是结果却没能改变。学校的意思简洁明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职位,对于她这种过几年就要退休的人来说,不合适。
“气着了?”邓逊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田紫畦,摇摇头讥讽道,“这帮臭小子,差点儿让我死在讲台上。”
“哟,今天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惹到我们主任啦。”陈延明调侃着问道。
“哼,还能有谁,李海涛那几个嘛,单词单词不会,时态时态不对,句子句子不会,唉,仨重点,一样都不会。”
“正常,正常。”陈延明宽慰地说道,“估计是还没开窍,男孩子嘛,学语言,开窍晚。”
“那等他二十多再开窍去?!”邓逊皱着眉不满地说道,“说句不好听的,屁都吃不着!”
田紫畦放下耳机,把手里的报纸轻柔地对折好,放到墙角那一摞报纸上面,慢条斯理地说道:“主任,您得看清,您再着急上火也没用,有些学生确实不是学习的料。”
邓逊朝她不满地看了一眼,呵呵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主任,别气了,走,咱吃饭去。”陈延明站起身来,盛情邀约道。
“小寒枝,走,一起去。”邓逊起身朝穆寒枝招呼道。
“主任,我现在还不饿。”穆寒枝推辞道。
“走!一起去,正好有事儿要和你说。”邓逊冲她扬了扬下巴,说完,和陈延明一起朝外面走去。
穆寒枝不好再说什么,关好电脑屏幕,收起试卷,阖上正在做的笔记,起身拿起外套穿上,看着田紫畦没动身,好奇地问道:“紫畦,不去吃饭吗?”
“昨天没休息够,懒得动,一会儿让他们把饭送过来。”她斜躺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懒懒地说道。
入职三年来,田紫畦在食堂吃饭的次数,单手就能数得过来。赶上中午饭点儿,她不是驱车到外面吃,就是让饭店送餐到学校,饭店是自家开的,干净卫生自不必说,味道绝对契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