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梦寐以求的事在猝不及防的时刻突然成真,刘芳还真有些难以置信,她不顾自己此时行为是否僭越地抬起头直视着李秀,将礼数全然忘到了脑后。
“……”那一声惊诧虽小,却也被李秀听到了。
传了这么多回旨,头一次听到接旨的说的不是“领旨谢恩”,而是“什么”。
虽然是皇帝的贴身大监,别人眼中皇上的心腹、身边的大红人,但有其主必有其仆,受赵风不拘小节的影响,一般无伤大雅的事,李秀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因此,闻言他也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好奇地望向说话者。
毕竟涉世未深,刘芳虽然娇纵蛮横,却终究是个孩子,此时因梦想成真,将心中的疑惑、震惊、欢喜、得意全都写在了脸上,让人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见状,李秀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异样。
他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可怜,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所有要成为皇帝女人的少女,都很可怜。
都是正直花季,如花似玉的妙人,她们怀着和所有未谙世事的少女一样,对爱情、未来的美好憧憬,费尽心机,甚至不择手段地走到一国之君的身边,成为梦想中,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却不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无论你多么风华绝代,多么才华横溢,都不过是俎上鱼肉,从踏入皇宫的那一步开始,就成为了皇权政治的牺牲品,没有例外。
见李秀变了脸色,刘元不知其意,以为是女儿的话惹怒了他,忙拽了一下刘芳的胳膊,将她从自顾自的震惊中拉回。
“犬女一时激动,忘了礼数,请公公恕罪!”不待刘芳说话,刘元便已替她赔罪道,唯恐这位受宠一时的李公公怪罪下来。
“无妨,快接旨吧,杂家还要回去跟皇上复命呢!”轻叹一声,李秀道,收起圣旨用一只手拿稳,另一只手随着这说话的功夫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是,微臣(臣女)领旨谢恩。”父女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冲李秀拜了一拜,接过圣旨。
“阿爹,女儿终于扬眉吐气了……”目不转睛地望着父亲手里的那一抹金黄,刘芳的脸上浮现出两朵不自然的红晕,趁得被水浸泡过的肌肤愈发苍白。
话刚说完,刘芳便“普通”一声,昏了过去。
她不同于习过武的琉璃,壮得像头小牛犊,小磕小碰和挠痒痒似的;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珍宝一样被呵护在深闺,比花还娇弱,比水晶还易碎,哪经得起琉璃的那一番坠船溺水的折腾?自然是害了场大病。
不过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琉璃,也没有讨到什么好果子,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就属于这一种。
本来落次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加上被父亲罚跪了几天冷冰冰的祠堂地板后就不一样了,虽不至于昏厥,但大喷嚏打得,一个一个的比铜锣还要响。
不过素来爱女心切的马吉这次是铁了心要让这个死性不改的女儿吃点苦头,所以并没有因这几个响亮的喷嚏解了她的禁闭,而是在每日按时供给的三餐中加了一碗用来驱寒的汤药。
“真是亲生父母啊……”捧着冷寂的祠堂里唯一多出来的那碗汤药,琉璃吸了吸因染了风寒而愈发放肆的鼻涕,可怜巴巴地道,刚把碗送到嘴边,就听到门口响起杨兰的声音:
“璃儿,你可知道,当日你的任性一推,给马家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能惹来什么麻烦?刘芳又没死。”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琉璃没好气儿地道,心里还记得母亲那“一门之仇”。
这次听到女儿不忿的口气,杨兰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急着妥协,而是沉下脸,用十分严肃的口吻继续道:
“你将刘芳推下水,导致她重病不起,让你阿爹与本来跟自己相安无事的左丞相结下了梁子,而你阿爹此时正负罪待审,处境凶险,任何人的打击报复都会让他身败名裂,如果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