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即便白端端已经心痛难忍, 容盛却压根不知道,他叹了口气:“其实本来季欣药业根本不用破产的,本来只要挺过了资金链的难关,员工能多给公司一些信任,能理智地听听季叔叔的解释,也不至于走到最后那一步, 可员工太自私了, 他们很多人当初都是季叔叔破格录用的应届生,创业之初, 很多东西都是季叔叔手把手带他们干过来的, 让他们在季欣药业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结果事到临头, 在风险面前, 根本连一点点集体责任感也没有。”
“季叔叔创业时很讲人情味, 对很多基层一线员工都非常关照,很多人当初家里有个什么事,买房啊看病啊结婚啊,想要预支工资,他也都同意,他没想到企业遇到最困境的时候, 他只祈求他们稍微延缓那么一天两天拿工资,对方就完全不同意……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眼见着季欣药业势头不好, 似乎要垮了, 又收到了那几个高管新开公司抛来的橄榄枝和好待遇offer, 人往高处走呗。”
白端端突然有点恍惚,也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理解了季临当初那种完全站在企业视角考量问题发自内心憎恶员工的态度。
白端端因为自己父亲的事总觉得企业主狡诈阴险,员工弱势无助,因此天然地同情劳动者;而如今想来,季临也是一样,只不过正相反,他认为员工唯利是图容易忘恩负义,并且利用所谓的弱势形象占尽企业便宜,因此在劳资纠纷中,总是天然地维护着企业的立场,也更倾向从企业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也因为他父亲的事,他或许永远无法心无旁骛地相信员工,而面对员工的瑕疵和过错,他则充满了憎恶。
他对企业员工冷酷无情的时候,想的大概是,如果自己父亲当初能不要那么有人情味,能对有异心的高管先下手为强,能拒绝那些员工预支工资的要求,能铁腕能冷酷地开除所有有瑕疵的员工,而不是心太软,是不是后面的结果都会不一样?是不是在最后受到的伤害和冲击会比较少?
现在想来,最初季临那让自己无福消受的奇葩性格和极端态度,原来都是生活对他的伤害和打磨。
白端端看向容盛,轻声道:“所以他的性格……”
容盛点了点头:“我在他家出事前就认识他了,他在这之前真的是个很温和的人,也是出了这件事以后,才性格大变的。”
容盛为了黑林晖拼了命地给季临卖惨,却不知道听字白端端眼里,她心疼的整颗心脏一抽一抽的:“他当时是怎么挺过去的?”
“就是靠着想查明真相的信念吧,还有就是债务。”容盛回忆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季临一起合伙创办律所吗?其实当时想和我合伙的人不是没有,我家在A市法律圈有点人脉,找我的人可多了,其实从客观来分析,季临当初并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选项,因为他才从美国执业回来,过去做的业务是完全和劳资纠纷无关的非诉,刚回来也还没有律师执业证书,对国内的法律环境和办案流程又一概不通,脾气也不圆滑,但你要是见证过他一路是怎么走来的,你就会知道,选择他就是选择了可靠。”
“我容盛很少佩服其他人,但我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季临,他爸爸破产后就算变卖了资产,但是由于很多合作协议违约要赔款,还有员工的劳资纠纷金要支付,根本是资不抵债,还欠着外债,当初他爸自杀,一方面可能是太骄傲了无法面对自己,另一方面或许也是想以自己的死给自己儿子和老婆换一条生路,他死了,在他身上公司的债务也就终结了,很多债权方不会再不人性到对他的遗孀和孩子赶尽杀绝了,所以实际上,其实季临当初不需要再承担自己父亲的债务了。”
“但他愣是自己去打工一路最终把这些钱都还掉了?”
“对。”容盛点了点头,“他是个特别特别强硬也很倔的人,十三岁啊,他就去打-黑-工,在那种很差劲的饭店后厨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