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摔爬的节奏,持续了一整个下午,依旧没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这是一项就算大脑知道应该要怎样去做,肉体也难以跟上的训练。
对重心和平衡的把握,已经是他们直觉般的存在。没有人会去思考自己要怎样走路才不会摔跤,也没有人会去思考自己要用什么样的姿势攀爬,才能让自身的体重不会对骨骼造成太大的压力。
而现在驾驶机甲却要。
使用传感器,他们操纵的依旧是自己的身体,控制的却是庞大的机甲。机甲重达数吨的重量,且因为配置的装备不同,左右两边重量还会有些许的差距,这就需要更精准的力道把握。
日常的走路奔跑,只是会觉得有些许阻碍,并不成问题。但是一旦涉及到跳跃,尤其是现在这种单杠攀爬,重心转移频繁,所有的操作漏洞和弱点都将被暴露出来。
他们现在,需要像一个刚学步的婴儿一样,重新掌握行走的诀窍。
连胜终于确定了,她肩膀上轻微的压力差距,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传感器要将机甲此时所处的状态、四肢背负的力道传递给驾驶员,但是如果太过明显,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累,所以在平衡状态下,这股力道并不明显。但是在即将坠落或摔倒的边缘,它就会不断加大,以保持机甲和驾驶员动作的一致。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吊住的时候,身体感觉比负重四十千克还要疲惫。
先不说技术,传感器长时间加重他们的负累,对他们的体力,已经造成了莫大的压迫。
整个训练场内都是沉闷的撞击声。
众生爬到一半摔下来,摔完了再继续爬。仿佛永无止境,然后开始怀疑人生。
赵卓荦跪在旁边——这是他现在最舒服的姿势——而后仰头看着前方。
他不断比对屏幕里机甲的身影,与真人攀爬时的动作,进行研究。
学生攀爬的时候,动作显得很卡顿。四肢伸展不开,总是做到一半就被卡住了。卡住之后四肢变得无处安放,承受着传感器的压迫,支撑不住,才会一遍又一遍的摔下来。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要怎么才能避免?
连胜仰面躺在地上,也不再蛮干,开始回忆之前的训练场景,并试图让大脑重复确认机甲和真人之间的细微视野差距。
她躺在柔软的缓冲垫上,思绪逐渐变沉。身体放松,轻轻往下塌陷,这的感觉,仿佛整个人被浸在了水里,疲惫感不断翻涌包裹住了她,然后脑海中冒出千丝万缕别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要睡着了。
教官在远处看她一动不动,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于是三两步走到她旁边踢了一脚,喊道:“怎么的?这就睡着了?你以为这是哪儿呢兄弟?是不是还给你来床被子?”
“我醒着呢。”连胜睁开眼问,“教官,能让人休息一下吗?”
不把开关关了,她穿着这衣服,就等于时刻保持着机甲的状态。
教官冷笑道:“还休息?你练完了吗?你爬到哪里了?”
连胜坐起来,比了下距离,摇头道:“一言难尽。”
她摔下来几次,有的是因为手臂力量不够,实在支撑不住。有的是因为没有预算好距离,导致一脚直接踩空。或是想投机取巧,用脚尖去借力铁杆。然而机器的脚板不像人类的这么柔软,它们也没有可以柔韧弯曲的筋骨,反而带着整个人跌了下去。
这个铁架子,越到里处搭建的间隙越大,可以借力调整的地方也变得越少。她最远只走到一半的地方,手臂已经支撑不住掉下来。
连胜重新起来,开始新一轮的尝试。
教官坐在旁边,翘起自己的毛腿,跟身侧的兄弟笑道:“给他们一个架子,可以玩两天了。哎呀真好,我就喜欢笨笨的学生,我们也可以轻松一点。”
旁边的兄弟说:“你说人家苯,他们就是曾经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