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江纪淮努力平静着声音。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慢慢划过脸颊。
“那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逼宫乃死罪。你们在把昏君的帽子扣给了陛下。”冷漠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杀意。
“草民代表太学上百学子只是求陛下能收回诛九族的旨意。并非逼宫，陛下不能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放肆！国家大事岂是你们这群只会之乎者也的学生可胡闹的。”
“殿下！”江纪淮缓缓站起身，抬起头注视着太子吴苏御的眼睛，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慢慢又收敛了眼神，“殿下明白大周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吴苏御看着眼前眼神坚定的年轻人，墨色的眸子里的情绪不可琢磨，只觉得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两个人在雨中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你觉得大周需要什么？”吴苏御突然发问。
“除草的决心。”江纪淮沉着地应答。
少年的锐气和稳重的成熟融合在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书生身上，吴苏御心里一动。
“圣旨到——”一个太监从深宫中跑出来，众人心里一跳，太学的学生们更是紧张地把头埋的更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莫可正贪墨渎职，本该九族诛连，朕感在太学学子及太子的求情，饶他一家，莫可正死罪难逃，明日问斩，钦此。”
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原来太子殿下是去求情了，众太学生知道凭他们根本不能改变皇帝的旨意，如此看来太子殿下虽然看似冷酷无情，实则仁厚贤德。
一时宛如被融化的春水，人们都暗自松口气。
“多谢陛下，多谢殿下。”江纪淮跪下磕头谢恩，一声百和，此起彼伏的谢恩声让空旷的城门前有了一丝暖意。
少年一身玄衣立在雨中，棱角分明，剑眉入鬓，星眸薄唇。好看的容貌里透着凉薄。墨色的长发被白玉冠束起，看着既冷漠又不可亲近。雨渐渐小了，生出一片寒雾，他站在那，整个人就像是云山雾海里高嵩的山崖，朦胧之下是深藏的沉默和冷峻。
雨停了，太学生也渐渐散去，江纪淮慢慢起身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心里有几分不舍，走了几步，遥遥看一眼太子，转身也要离去。
“你唤什么名字？”吴苏御瞧着那单薄的背影，背影听见声音，顿了顿回身对着自己恭恭敬敬地下拜。
“臣江纪淮。”
他说的是臣，不是草民。吴苏御听后，嘴角带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知是觉得江纪淮胆大还是笑其狼狈。
江纪淮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他们还会再见的……
这是个太平盛世的中后期，也注定是一个转折点。所有的隐患在繁华落败的颓势之下渐渐显现。可是众人都以为这不过是盛世的小插曲，吴家的天下会像京城外的长南山一般连绵不绝。就连吴苏御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圣上也耽于玩乐，信道学求长生，上行下效，带起了民间道学的盛行，大臣们多擅清谈，国家大事被一笑带过。也有看得通透的臣子上书血谏过，没过几日就莫名横死家中，于是再以后臣子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当今圣上有三个儿子，大殿下吴苏御在前皇后去世后便被封为太子，二皇子吴可寅是嫔妃所生，三皇子便是蔡皇后的嫡子，蔡氏受宠，连着三皇子吴允南也地位尊贵。朝中很多人都暗中怂恿皇帝废太子，立三皇子为东宫。
他这个太子不好过。
吴苏御带着侍从往东宫去，一旁的小花园里传来吵嚷声，他本不想凑热闹，却听见宫人们焦急地喊叫声，吴苏御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三殿下快下来吧，皇后娘娘看见了该责罚了小的了。”
吴允南才六七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天天上树爬墙，活泼好动的很。
“那你上来呀，你上来我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