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
待身旁的小厮端上来今日的药,江琮便遣了小厮出去。
这药碗旁是照例放了饴糖,他惯来是把饴糖含入口中,再拿着药碗去把药倒入房里角落的兰花盆中。
他早察觉到自己常喝的补药加了一昧,自然不会再喝了。现下还有人在盯着,他也多少得装装样子。
卫国公府里不太平,因着当年事故,父母也没了往日恩爱,分居两园。父母不问世事,府里这担子他若不争便会落到他那庶弟江珉身上。
他与江珉素来不睦,这盯着他的人里,必然也有江珉一个。
不过是药三分毒,倒了便是倒了,他也不觉可惜。药虽是倒了,但吃饴糖的习惯他却一直留着。每每吃到这饴糖,他总能想起几年前在霖江的日日夜夜。不过他现在与当年的病弱样已经大不相同,她该是认不出了。
柜中的木盒里放着比翼连枝佩,无不昭示着他,又遇见她了。
但江琮也知自己不可操之过急。他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外人虎视眈眈,就是想看他们倒台。
江家自从与太祖打下江山后封侯,几代下来,也算人才济济,一直为先皇所器重,直到今朝,却也耐不住皇权独大,日渐式微。
虽然卫国公府与昌国公府不同,昌国公府为了荣华送了女儿进宫,而他们的父亲卫国公尚了公主,自然担不了太高的职位,但与皇室有了姻亲,也是无上荣华。
两家处境倒略有相似,同受皇室器重与忌惮,凭这一点,他们便是得小心谨慎,不能犯错处。
想起幼时他为大皇子伴读,不仅风光霁月,而且与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其他几位世家公子相识,当年的他可谓是轩然霞举,无限风光。可他却在舞勺之年无故染疾,不得不去临安姜家静养。
幸好,之后在母亲的打听下得知,霖江药谷有位高人医术无双,如在世华佗,家中便将希望寄托于此,继而辗转求医于霖江。
而后便遇上了她,她是药谷谷主的女儿。
那些难熬的时日,是她总在身旁讲些新鲜事儿给他,每每喝药时,药碗旁也总会放着饴糖。
现下想起来,心中还是温澜潮生。
到底没在药谷住多久,但之后也在霖江住了几月。
而神医果真如传言所说,他的病没过几月便有了些好转,再后来回了京城,他也没忘却在霖江的一点一滴。
之后遇上难办的事情也总想着撑一撑,流绪微梦间便有了些妄念,紧接着便是万千思绪皆汇于此,或许起初只是怀念,可当自己真正置身与不负之地,却又念着那儿的好了。
如果那日他不是在姻缘树附近见了墨煜与常乐,自然也瞧不见她。
这倒是要感谢墨煜了。
不过虽相识多年,他们却不熟悉,甚至有些针锋相对。
他是那时是还未成为太子殿下的大皇子的伴读,他则是二皇子伴读。
两位殿下明里争暗里斗,他们也被世人比较,自然谁也看不上谁。
正想着,一道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哥哥。”
江瑛见他在屋里,径直坐在一旁向他撒娇道,
“你前几日是不是去点了明月!能否把天兔灯匀给我?我可喜欢啦。那灯早些日子就摆在桥头张的店里了,我出大价钱都不给卖。”
话里虽是在问,其实已经是明着要来。
“送人了。”
江琮依旧看着兰花盆,听了她的话却摇了摇头笑着看向她,“阿瑛你总不能让我向人家要回来吧。”
江瑛听了虽没说什么,但娇俏的小脸上却瞬间有了不高兴的神色。
“哥哥你能送给谁啊。如若不是送给看上的姑娘了,而是随意扯了人相送,我可不依。”
江瑛嚷嚷道。江瑛倒也非真想要这天兔灯,只是兄长宠她,若是她说欢喜,便会给她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