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茹缓过神来,迅速穿好衣服,想了想,又脱下休闲装,换上昨天洗好晾干的校服。
简单洗漱,匆忙喝下一碗素粥,便被母亲带着去搭公交车了。
父亲在县城中心的精神医院接受治疗,据母亲说,这是家庭遗传。
以前父亲的症状还不算严重,不过随着自己出生、长大,他精神出现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多,似乎是因为同样罹患精神疾病的爷爷去世与自己的诞生有关。
爷爷过世之后,父亲就开始不时在深夜跑到楼里其他家门口蹲着,什么也不干,被住户投诉后,母亲就带着他去看精神科。
一开始只是进行一些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便能够压制住父亲的病情,最多偶尔跑去家里的角落一言不发,谁也不理,不过也持续不了多久,就会主动吃药睡上一觉,随后恢复正常。
记得是上了小学,一天晚上向茹忘关窗户,被冷风吹醒,睁眼却发现父亲正拿着一段绳子,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自己。
自那之后,父亲就被带去医院固定治疗,每个月底会去接他回家住两天,再送回医院。
接受治疗的父亲回家那两天除了沉默寡言,以及依旧对向茹态度冷漠,其他倒也还算正常。只是,医生说治疗很不稳定,不持续接受治疗的话还会出问题,然而医院的床位有限,不能保证接父亲回家后,万一再发病又送回来时,有当下的治疗条件。
家里也什么其他亲戚了,父亲那一系大都有些精神问题,自顾不暇,母亲那边更是因为嫁给父亲,早就没了往来。
于是这些年来,一直只有母亲一人靠摆摊支撑起全家的生活,即使每天早出晚归,在支付高额的治疗费用后,母女俩也只能是勉强度日。
转眼数载,虽说生活比普通人艰苦了些,母亲也一直坚持着让向茹安安心心读到了初中,至少九年教育还是能保证的,剩下的就看两个月后向茹的中考发挥如何了。
换乘了三次,在车上摇摇晃晃了将近两个小时,向茹和母亲总算在拥挤中下了车。
“嗯,没浪费家里钱乱买衣服。”这是穿着病服的父亲见到自己后,开口说的唯一一句话。
医生照例叮嘱了诸如不要把利器放在他能自由取用的位置、不要过多接触人群等等一系列注意事项,又签了份熟悉的责任书,这才让父亲换上一身浅色衣服,一起打车回家。
母亲坐在前排,父亲则和女儿坐在后排。
向茹尽可能缩在座位右边,努力控制自己只看窗外闪过的景色,不去想身边坐着的人。
只是,向茹不向往左边看,不代表父亲就不往右边看。
一道目光直勾勾落在向茹脸上,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能勉强习惯这样的注视。
不过以往父亲都只会盯着自己最多十几分钟,就开始四处张望车外的场景,或者在药物副作用下沉沉睡去。而今天不知为何,从上车开始——甚至从接父亲离开医院开始,这种受到注视的感觉就一直没有消散。
不安地搓揉着有些粗糙的校服衣角,向茹只能不顾脖子的僵硬,保持往右扭头的动作,默默熬过这漫长的一个多小时车程。
回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老楼区,母亲扶着东张西望的父亲,其后跟着低头往前的向茹,在偏僻的小路绕行回家。偶有人路过见到是父亲,就忙不迭避开得远远的,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
爬了三楼走入家中,父亲好像精神稳定下来,也不言语,发了会儿呆便熟练地打开电视,一个个频道翻动着,最后停在军事频道,目不转睛观看起来。
盛夏的正午时分,窗外却是阴云密布,不见阳光。
父亲不喜欢吹风,所以不论是刚才在车上,还是回到家中,窗户都被紧紧关上,这也就导致向茹莫名感到沉闷与压抑。
母亲去厨房准备午餐,向茹坐在沙发一角,拿出老年机开始和同桌发短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