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这天晚上,水至场人们刚刚入睡的时候,外面却突然嘈杂起来。偷鸡贼杨秃子那时候正在后街一带溜达,准备从“得月楼”的隔壁溜进去,偷“得月楼”账房林四眼的那只大白鸡。
林四眼的那只大白鸡,落在杨秃子心里已经很久了,搞得杨秃子心痒肺痒的。
林四眼看来是个十分会过日子的人,他居住着“得月楼”后院那排房子最末的一间,旁边刚好有块桌面大小的空地。林四眼就在这一小块地上种了葱蒜和香菜,还弄个破背篓在墙脚边给大白鸡絮了一个鸡窝。
杨秃子是在前次听完“锅巴戏”上厕所的时候,发现那只大白鸡的。扬秃子当时就在心里想,这只鸡这么的漂亮,偷回去吃的话那是太浪费了。而所谓“锅巴戏”,就是每出戏在快要落幕的十分钟前,“得月楼”的观众通道就会打开。那些喜欢戏剧,又买不起票的人,就走进去过过戏瘾,俗称铲“戏锅巴”。
杨秃子那时候正准备翻院墙,听见嘈杂声中有说话声、有骂人声、有打架声,甚至还有汽车、机械的声音。杨秃子觉得,这气氛十分不利于偷鸡,抬头望陕甘通川的道路上,无数手电光束往黑暗里乱戳,而乱兵忽忽,如混浊的水里一团团乱动的蝌蚪……
杨秃子知道混成旅在牧马山里“剿匪”的事情,咋黑更半夜的又拥堵在官道上了?莫非是像老子一样偷了人家东西要搬夜家?平日里这些兵穿一身黄,水至场人称之为“牛屎黄”。但在深浓的夜色里,在杨秃子看来,这些兵就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蠕动的大肉虫。
“黑兵!”这个概念刚刚在杨秃子脑子里产生,杨秃子就脱口骂了一句:“真是黑兵,吵得老子又偷不成大白鸡了。”
“啪”的一声响,几乎在同时,杨秃子感到左脸剧烈的疼痛,摸一把,湿漉漉的,热乎乎的。哎呀,你们他妈的黑兵,敢向老子开枪?
混沌的乱兵现场,隐约听到一个长官的训斥和叫骂。还有打耳光的声音;还有嘤嘤哭泣的声音;还有汽车启动的声音……
杨秃子捂着脸、一边哎哟哎哟的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张纸火起来在场上散步,发现后街的石板上有一路血迹……
傍晚的时候,百无聊奈的蔡正坤躺在帆布椅子上数星星,机要秘书巩燕燕拿着电令来报:“报告旅座,长官部电令:“明(17日)副司令长官邓喜后莅临绵水,着混成旅各部即刻回防原驻地,筹备阅军欢迎事宜。”
混成旅各部早已是消极“剿匪”模式了,负责搜索的那个营,每天也就派出三五十个兵,在离扎营地不出一公里的范围走一圈算完事。第二天又周而复始。蔡正坤亲帅的这个营更是无事可干,闲得一些士兵都开始学习绣花了。
就等这个可以回去的命令呢!但是,这个命令,怎么看,都像是长官在生闷气啊。夜晚撤离,就不能大白天撤离吗?故意给人不痛快啊!
……
与此同时,王怀忠一连收到两封电报。一封是军统发来的,电报说:“据查,党国干员任鹏飞于日前被神秘组织绑架,着火速救援。如若敷衍塞责,军法从事!”第二封是长官部发来的,要王怀忠做好邓副司令长官的安保工作,不要让游击队钻了空子云云。
看了电报后,王怀忠脊背冒冷汗。急召赖虾米商议。
赖虾米到了的时候,王怀忠有些神不守舍,把两封电报同时丢给赖虾米,说:“师爷,你参详参详!”
赖虾米看了电报后,也脸色漆黑。
王怀忠说:“师爷作何感想?”
赖虾米想了想,说:“长官部电报是正常工作电报,没什么。军统电报,麻烦大了!”
王怀忠本来要死不活的躺在椅子上,听赖虾米说麻烦大了,马上身子前倾,说:“怎么讲?”
赖虾米说:“说明有人向上面点水(泄露秘密),我猜上峰也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