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王、李、陈、张几个保长就齐聚尚保长家门口,七嘴八舌要请尚保长拿主意。尚保长家离青龙潭不远,隔一个土坡,一大片竹林就是。门前一条石子小路直通通欢耳河。两方见水,一方见山(土坡也是山),风水上算是上乘居家之地。李保长曾经说过,尚保长家这个位置好,乡长有急事的时候,站在通济桥上大声一喊,这边就听到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招呼起来方便,加上尚胖子会做人,在几个保长之中,前任徐乡长最信赖的,还是尚胖子尚保长。几个保长也真心把他当成头领,有事的时候,总要叫他拿主意。
这不,新乡长封啸天都上任十来天了,硬就是没有召见几个保长,不安排事体,也不说对错。这很不寻常。这个封啸天乡长到底咋想的?保长们心里发毛啊。
尽管保长这个职位不好做,两头挨骂,但正如人们常说的“保长三碗血”,还是有不少油水的。真要他们不当保长了,不习惯啊,倘或那些个曾经被欺负的人再联合起来报复,还真是受不了。
李保长说:“老尚,你给大家拿拿脉,我们到底该咋办?”
张保长说:“是啊,这个礼也送了,香也烧了,还要我们咋办?”
尚保长喝了一口茶,说:“我觉得哈,现在该干啥还干啥。别看封乡长是个武人,人家见识可大了,心细着呢,说不定正在暗中观察我们呢。”
王保长没好气的说:“我们几个半大老头,有啥可观察的?”
尚保长说:“你还别说,老王,我觉得你才是最有危险、最应该小心的。”
王保长冷笑一声,说:“哼,我有啥危险?我一没通匪资匪,二没有贪腐税钱。我有啥危险?”
尚保长摇摇头,不知死活啊,还嘴硬。就说了一件最近水至场上下都在叙传的事情。尚保长说:“老王啊,我听说哈,你那个外甥二蛮子并没有死,他在游击队呢。”
王保长说:“想用这个来拿老子?我姐死好多年了,我们两家早不来往了。他当不当游击队跟我可没关系。”
尚保长又叹气,说:“烧高香吧!有没有关系不是我们说了算啊。哥几个都回去好好想想,该擦屁股的就擦屁股,该填泥上灰的就都抹平了再说。都回去吧,以后少到我这里来了,我尚胖子还想多活几年哩!”
怎么越说心里越发虚?不来尚胖子这里还好,来是为求安慰的,却被他说的反而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尚胖子安的什么心?
尚保长把几位保长连赶带送地终于弄走了,心里却是老大不爽。找我把脉!这不是害我吗?我也不过是泥菩萨一尊啊!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尚金花过来禀说:“爹,我今天要和桃花、杏花、桂花去场上买糖吃呢。”
尚保长烂着脸,说:“现在场上乱着呢,就在屋里呆着,在房前屋后转转,看看花,绣绣花,这对女孩子多好啊!”
尚金花说:“好什么好?我还要去找常师傅做衣服呢!”
不是上个月才做了衣服吗?尚保长想说什么,几朵花已经在门口喊:“金花,金花,快些出门啊!”
尚保长心烦意乱,挥挥手,说:“去吧,去吧,不要惹是生非哈!”
李得发在封乡长办公室说事,方脑壳的脑壳一直在门口晃荡,封啸天就说:“得发,你是不是找方脑壳有事?”
李得发说:“是的,大哥。”
封啸天说:“那你们先说吧!我看方脑壳挺急的样子。”
方脑壳把李得发拉到乡公所后院,那里清净,即使柳聋子的厨房也离的老远,不会有人听见。
方脑壳说:“团正,我收集到线索了。”
李得发有些兴奋,说:“你都收集到什么了?”
方脑壳说:“二蛮子,二蛮子你不认识吧?就是那个闹事的舞龙的,没有死,他加入游击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