筲箕滩,又叫五里渡,是绵水最大的水陆码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船来船往,天天都热闹。天下之水都相连,江河纵横九州通。绵水,靠了这个五里渡,就把山货、甘蔗、大豆、板栗、黄糖、糖泡子酒、绵水大曲、松花皮蛋等等卖到全国。同时,也把食盐、绸布、玉米、高粱、和一些生活必需品运到绵水来。筲箕滩,因内宽口窄,外形像个筲箕,故称之。而叫五里渡,则是因为这个渡口离绵水县城东门大约五里远而已。
渡口实际就是个码头,常有大大小小船只二三十艘停靠于此,装货卸货,不亦乐乎。走得近的,是丽水、枕水;稍远一点的是双河子、蓬安、建水;再远些,可能就有可能到下江的武昌、武汉、和重庆。码头最高的建筑,为一幢五层木楼,四面开窗,视野极好,整个筲箕滩尽收眼底。这一五层木楼,连同底层的副楼,院落,都不对外做营生,乃是“义字堂”的堂口。“义字堂”舵把子徐子莽,人称莽爷的,平时里就住在副楼旁边的四合院里。四合院共分两进,前院为“义字堂”议事厅,后院为莽爷一家,及其仆从丫鬟生活的地方。
一般来说,莽爷一天并无大事,只喜欢在木楼的最高处第五层吃闲茶、看风景、偶尔呼两个戏子来,听几句唱口。堂口但凡有关于兄弟之间的大小事体,都有圣贤二爷张清、王浑处理。张清、王浑二人是莽爷当初刚刚开始“操贬褂”、“混袍哥”时候的跟随,为人极其忠义讲理,办的事体也是周到齐全,很称莽爷的心;而涉及钱粮方面,当家三爷韭菜洪不但一手算盘打得稀里哗啦,账目还弄得特别的“清汤”(一清二楚),多年来没有一分钱的“夹灰卷口”(糊涂账),甚得堂口人众的信赖;至于红旗管事马骡子,对外交流联络那更是得心应手,风车斗转,滴水不漏,那长声吆吆的一阵阵“来啦!”、“里边请!”的叫口,莽爷听着舒坦。莽爷的日子清闲而滋润,闲时还不忘说句玩笑话:“我们这个义字堂,全靠几位兄弟撑持,我这个舵把子倒像是个多余!”
这样的话,可是非大非小?作小的、当兄弟,但凡有点脑子的,没几个人敢应承。更不能当作没听见。几个管事的爷字辈,也会做人,凡是不论大小,都要先请莽爷个示下,拿出个定准,然后才去办理。几十年下来,“义字堂”也算和和睦睦,不像某些袍哥会,动不动就发生争权夺利的事情。
虽然,这“义字堂”不是清水袍哥,乃是浑水袍哥。但“义字堂”总舵把子莽爷号令极其严明,保护费三十抽一,就是三十抽一,下面的人一文钱也不能随便加的。至于那些在码头上卖个香烟瓜子薄荷糖的、卖个糖艺儿饼饼的、卖个火柴针线汗巾的,若还是不够三十的抽底,都暂时不收费。等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以上凑够了,才交一份也无大碍。莽爷的人情味,大家都能体会到。所以也都非常敬重“义字堂”。莽爷的声望自然也就没得说。
封啸天,李得发,唐刀子刚到绵水县城就感受到异常的氛围。一个急急出城门的客商,看他们还懵里懵懂的往城里钻,就好心劝道:“这时候还往里钻,不要命了?”
封啸天说:“老兄,咋会事儿?”
客商就说:“唉,舞龙党、游击队昨天袭击了王县长,王县长现在生死未仆。绵水这生意没法做了,离得越远越好,劝你还是别进城了。”
北城门只开了一半,与往日只有两个黑衣队不同,今次是内外加起来恐怕超过十个人。对于出城的人更是严加盘查,各种货物洒得满地,来往的客商们只敢嘀咕,不敢抗议。好在对进城的人,盘查就相对宽松些,不然,他的两根金条,早被黑衣队顺手牵羊了。封啸天想,幸好老子们没带枪,不然的话,非得被抓起来不可。
封啸天先直接去关帝庙找廖营长。岗哨士兵跑进去报告,好久才出来,说:“廖营长正忙着上峰交办的任务,没空见客!”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