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八字胡大叔拱手:“先生莫急,今日是喜事,按着我大锦婚俗,还有几项大礼需请你们大王配合。”
他说着,掾史便捧着托盘、带着金色的弓箭走上前来。
八字胡大叔远远看了那花轿前的火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礼官大人当真还要同我国讲究这些?”
“当然,”段德祐夸张地点了点头道:“王爷身份贵重,这可是我朝少不得的大礼仪。”
“是么,”八字胡大叔看着他,脸上虽挂着笑,眼神却已冷了下来,“那礼官大人请说吧。”他一边答话,一边将段德祐的话翻译成苗语说给旁边的小蛮王。
原来锦朝婚俗,讲究在迎亲之时请新郎持弓,于主婚人的唱喏下按顺序射出三箭,以祛除邪祟,谓:一箭天,赐良缘,新人临门喜相意;一箭地,百年好合两相许;三箭轿前定乾坤,地久天长结连理。
“三箭定乾坤”后,主婚人会说一溜吉祥话,然后由喜婆搀扶着新娘下轿、跨火盆。
段德祐还在想着待会儿如何磋磨、羞辱北宁王,却没注意那边,他说一句话,八字胡翻译一句,小蛮王的脸色就沉一分,等他说完,小蛮王手上摸挠白额虎的动作都停了,睫帘低垂,看不出在想什么。
“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还要请尊驾移步,”段德祐笑眯眯地冲那小蛮王拱手,有人翻译,他也就不说苗语了,“弓箭都是现成的,您按着我的唱喏来就行。”
站得近了,段德祐才看清楚,小蛮王身量高挑,比舒明义手中立着的红缨枪还高出那么一截,且身上的肌肉紧致结实,鼻梁骨很高、中庭饱满,用相面的话来说这人一看就在那事上厉害得很。
段德祐想着北宁王是个残废,落在这小蛮王手中定没有好,嘴角的笑容更扩大不少。
听完八字胡的翻译后,小蛮王安抚地摸了摸身边猛虎的脑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他将托盘上的弓箭一拿,不等段德祐发话,就拉开了弓,结果那金色礼弓尚未拉满,就“铮”地一声断成两截。
“……”段德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大、大王神武。”
小蛮王嫌恶地将那涂了金漆的断弓往地上一扔,抬脚就要朝着花轿的方向走。段德祐连忙上前拦了,“大王、大王,莫急,您莫急,我这就叫人给您换新的。”
掾史和几个胥吏会来事,连忙从军中取了几把硬弓奉上来。
小蛮王一一接了,结果“铮铮铮”三下,将那些千钧重的羊角弓竟然悉数都被拉断。
段德祐笑不出来了,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话说。
小蛮王也有些不耐烦,他睨了段德祐一眼,冲旁边的蛮族莽汉伸手,那三百斤的胖子立刻会意,转头取了一把一人高的大弓来。
这把大弓的弓身通黑,两缘漆白,弓弦圆匀润泽,弦粗却足有两指。
小蛮王将那大弓接过来,取了金羽,满弓拉开后,段德祐只听得“嗖”地一声,就有一支金箭擦着他的头顶飞过,一气儿射|入中军大帐、而后贯穿了后面两顶帐篷。
段德祐打了个冷战,那些吉祥话再难开口。
小蛮王不理他,径自取了第二箭。
方才那一箭已有万钧之威,舒明义兀自心惊,却见小蛮王弯弓搭箭后,竟直瞄准了北宁王所在的花轿。舒明义吓出了一身冷汗,暗中咬牙、握紧了手中的红缨枪。
结果金色的羽箭射|出,竟如下弦月般,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叮”地一声打翻了花轿前的火盆。铁盆里的木炭火星飞溅,瞬间将那红色的吉毯点燃。
“……”段德祐腿软,若不是掾史搀扶着他,只怕又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见吉毯起火,又连忙喊道:“救、救、救火啊——!”
锦朝这边乱作一团,那边小蛮王却耸耸肩,叽里咕噜地对旁边的八字胡大叔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