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法号慧空。”小和尚说完这句话便再没半个字,阿香进了屋还一步三回头去看那小和尚的脸。
静影打趣道:“你都将人家小师傅看得不好意思了。”帘外雨潺潺,雨声盖过了说话的声音,外头的人听不真切,慧空小和尚手握着佛珠,却看着雨幕,大约是在思考禅意,神情很是认真。
阿香却道:“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出家人也这么目空一切吗?”她话里这个意思,倒不是说慧空目中无人,而是意指他物我两忘,小小年纪便能够无谓旁人的言语和动作。
静影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北相国寺的师傅,都很厉害呢。你瞧这小僧看着普通寻常,可是神情坚毅便知道佛心稳固,再看他手持的念珠,是小叶紫檀木的,这样名贵的珠子怎会出现在一个普通小僧的手中?所以我猜想他必是寺中某位高僧的徒弟。”
那枚小叶紫檀佛珠,以前母后手中也有一枚,陈国虽不崇信佛法,但是母后却颇爱此道,自静影记事以来,陈国皇后便一直常握着小叶紫檀的佛珠,所以静影一眼便瞧出来它的材质。
阿香倒是十分惊愕,回过神来对静影赞不绝口:“姑娘真是见多识广,奴婢便什么也瞧不出来,还只当慧空是个寻常小和尚呢。不过他若是高僧爱徒,怎么在这儿招待咱们?”
静影微愕,随后给出了自己的解释:“许是小师傅参禅所需,再说若是连佛家都讲究三六九等,这北相国寺又怎配被称得上是大魏第一国寺呢。”
阿香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拿起素衣,指了指禅房里面:“姑娘快些将湿衣裳换下来吧,省的着凉了。”
静影笑了笑。
衣裳换好后,主仆二人静坐了一下午,这是自国破后鲜少独自安静的时候,静影想到,若是只听雨声,看流水落花春去,其实倒也不失为一种惬意的人生,可是
快到晚饭的时候,寒枝得了桓思飞的命令前来请静影,可静影推脱自己身体不适,便没有去。
“大小姐说风雨甚大,今晚便留宿在此处。”静影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禅房的蜡烛并不明亮,到了晚间,雨突然停下了,天空有如水洗一般,却透了股冷意,静影想到白日后山那人所说的话。
宇文韶的话未必可信,再说朝堂倾轧波云诡谲,其复杂程度又岂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想见的,桓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宇文韶却很有可能被立为皇储,这二人之间很可能是死生之敌,宇文韶说桓槊才是害死哥哥的罪魁祸首,这话存疑。
可转念一想,宇文韶又不知她是陈国遗民,也不知桓槊与她之间的真正关系,这样说的理由又何在呢?
一时陷入激烈的思想争辩中,最后还是仇恨淹没了理智。因为无论怎样,桓槊都是她一辈子的仇人。
静影取出袖中小刀,在手中细细把玩。无数次,她都想用这柄小刃结果了桓槊,可她不敢,因为不能一击即中,便会错失良机,那么她便会丧失这唯一复仇的机会,所以只能默默蛰伏。
“既然我无处可逃,便只能将你也拉下马来。”脑中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说“此非女子事也,母后和哥哥只是希望你活下来,那么多人为了你丢掉性命,难道你要以身投炉,去赴阴司吗?”
另一个小人却又轻轻道:“桓槊丧心病狂,强迫自己委身于他,无所不用极其,你早就受够了,难道就因为怕死,便不去为自己报这仇吗?你会甘心吗?不过贱命一条,可陈国皇室尊严不容践踏,既然走不脱,不如拉着他一起死。”
可是她如何能将桓槊拉下马呢?
此时想这事,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将静影吓了一跳,她蹙着眉,静静看向来人:“大小姐怎么想到来我这里。”
桓思飞却是快速冲向静影:“替我进宫。”她握着静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