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师走在前面,周淼牵着包子馒头走在后面。
吴娇娘愣了会儿神,才迎过来。
周淼明白了,不是这家人让村长通知的,这家人应该还不知道他们手里那张存着抚恤金的存折已经作废了,要不然可没这么和善。
周淼刚想开口,包子馒头看见姥姥身体就发颤,周淼停了一下。
这时被吴娇娘抢了先,拉着钟老师,吼着嗓门就说:“他奶奶,你终于来了,你要为俺做主啊,俺这个可怜的闺女,半夜被她丈夫赶出家门,天黑得连鸡都不出圈了,俺闺女没地去只能半夜回娘家,半路直接掉到井里了,那个天杀的,一大早还来俺家要人,说什么,要俺还彩礼。你是包子馒头的亲奶奶,娃的亲娘去得冤枉,你要给俺做主啊。”
周淼见吴娇娘认错人一点都不奇,听贺建军说过,大哥结婚的时候,贺奶奶身体不好根本没来,结婚好几年,嫂子这边就没和贺奶奶联系过,可能早忘了那边的长辈,是包子馒头的曾奶奶,而不是看起来五十出头的奶奶。
周淼眼看钟老师的衣袖就要被扯坏了,想出声解释。
但钟老师的气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不吐不快,拦着周淼别说话,她来,“大姐啊,先让孩子们给亲娘磕个头。”
钟老师挥挥手,让周淼带孩子们去里屋,有些话,孩子们听了伤心。
“大姐啊,你家祖坟里的老骨头都要被你气笑了,这辈子你们家祖坟一定不会冒青烟,黑烟倒是隔三岔五就冒,当家的婆娘这么黑心肝,姑爷在时,拿姑爷的钱,养儿子,养孙子,让外孙吃糠咽菜,上顿土豆下顿红薯。
现在闺女死了,还想用闺女捞钱,这是上辈子干讨债活,这辈子看谁都欠钱?少在我这哭穷,我又不惯着你,你让你闺女把孩子往军区一扔就往回跑,连一件衣服都不给孩子多带,这是过继啊,还是遗弃呢?
别说你不知情,要你闺女是个有主见的,也不会让你们一家人这么吸血。哎不对,孩子的亲娘和再婚的丈夫吵架是不是也是大姐您撺掇的?半夜回娘家,是不是也是大姐提前嘱咐闺女的,大姐,你说是不是。”钟老师以前是想骂就骂,后来当了团长夫人,学会了拐弯抹角,看对方气得半死,才符合身份,又不被人拿住话柄。
钟老师要跟着来,当然让老刘把贺家的事都交代清楚,打仗,还讲究个知己知彼呢。
吴娇娘一听,炸了,“俺闺女给贺家生了个小子,你们贺家就应该给俺钱,鸡下个蛋,还记得给鸡多喂点食呢,一个个天杀的,倒给俺要钱。”吴娇娘哭天抹泪,说得自己最委屈。
在里屋带着包子馒头磕头烧香的周淼,不想听包子馒头听到这些污糟事,也听到了。
馒头拉拉周淼的手,让她弯腰。
这是从知道亲娘去世后,馒头第一次主动说话。
“姨姨,我想要回爸爸的钱。”
前面的人,都去看热闹了,周淼拉着馒头包子往人更少的角落走,直接蹲下来,小声说: “你们爸爸的抚恤金已经在咱们家了,姨姨帮你们存着,等你们长大了,就交给你们,想用这钱干嘛就干嘛。”
馒头摇摇头,“姨姨,不是这个钱,爸爸每个月都会给娘寄20块,姥姥以为我记不住,其实我都记得,还有去年过年的时候,爸爸寄回来好多粮票,那些钱买的东西,姥姥都不让我们吃,我们说饿,姥姥就打我和哥哥,只有哥哥哭得特别大声,姥姥怕隔壁听到,才会给我们一点点。”
包子跟着点头。
周淼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那你们一路上,为什么不说话,吓死姨姨了。”
“姨姨,娘没了,我有一小点开心,娘没了,我就再也不用过那种日子了。姨姨,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馒头一路想笑,又不敢笑,钟奶奶一直说,想哭就哭吧。
但她真哭不出来。
“包子,你呢,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