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粼粼的开动,听得两个人在车里的呢喃调笑,南竹握紧拳头心里一片怆然,呜呜的车远远地开走了,留下后面一路烟尘。一如南竹的心情,就是这样灰蒙蒙的。
后面簇拥着一大家子人,哪有什么一大家子人,分明是自己孤零零的。
南竹深深明白白蔻撇嘴一笑是什么意思,自己的男人,终是又跟这个女人走了,不知今夕何夕。
安顿好苏锦,苏秀,回到院里怔怔坐下,眼泪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扑簌簌,一波又一波。
二月四月和小错远远站着,都不知该怎么办,那劝慰的话,又从何说起,结婚这几年姥爷是来来回回走走去去,从来没见太太是这般的伤心。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别离有时隔着山水,有时隔的是人心。
在这一天南竹丈量出来他和培西之间的距离,原来以为的一心良人,是隔着山,隔着水的,隔着心的。有什么要紧的事,连八月节也不过。
暑气全去,秋天来了,马上要过八月节,这偌大的府邸,各路主人各路亲戚,各个铺子田庄,上下仆役全得打点。
今天是八月十四,夜已深,南竹,二月,四月和小错几个人对着满满一桌子的点心布料绸缎银元来回的分派计算打包上账。
看着夜深,小错熬不住,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打瞌睡,大太太离她有一人远圆桌侧对坐着,后边是坐着的四月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上账,二月正一份一份的包扎。三个人一边包一边嘴里吧啦吧啦的算着数字,论着加减,小错坐在那里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挣扎着随时等大太太的使唤。
遽然,小错耳朵听得窗外细微的窸窣声,有人压抑住的喘气声。
常年躲在狗窝睡觉怕人发现的警觉使小错比进财妈还机警,有点动静就听见了,而这个动静无心还是恶意,小也能分辨出来。
抬头一看,窗纸戳开一个破洞,慢慢地缓缓的一个黑洞洞的东西伸进来,本能的小错一个跃起,连人带身子,暴射而至一头扑向太太,扑的太太连人带凳子朝后一倒,倒在四月身上,四月猝不及防,三个人一同摔倒在床边,四月的头磕在床梆子上,腰硌在在脚踏上,大太太连人带凳子的摔在四月身上,小错是一头撞在大太太怀里,两只手紧紧抱着太太的腰。
就在这三个人倒地的刹那之间,呯呯呯几声巨响,连着烟火在这这屋里炸响,三人倒地的砰砰和尖叫,这几声爆响,二月的尖叫都在同一时间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刹那之间,南竹最先反应过来,这是枪声!有人向这屋里开枪,开了不止一枪,推开小错一个翻滚,拿脚把圆桌狠命踹倒,桌子上的东西连同烛台,哗啦倒地,屋里一下就黑下来。
小错不知道太太有这样敏捷的身手,二月还在站在那里尖叫。太太一脚踹在二月的腿弯里,把二月踹一个跟头,踹的二月闭嘴倒翻在园桌后面。
太太拉着小错和四月一起躲在床侧边,一室皆静,外面的月光打进来,一片诡异。
安静了有几秒,或者更长时间,几个人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这时候大家都看见了,窗扇外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换了个方位,把枪口又悄悄伸进来,朝她们刚才倒下去的地上呯呯连开三枪,然后一闪,人影倏的没了。
这几声巨响全府都听得见。
苏福领着下人仆役丫鬟婆子往主院跑。看家护院的家丁都过来了,一时间这主院满满当当的人。
大太太站起来,把二月扶起,喝令苏福进来点灯,一阵嘈乱,灯点上了,南竹看了看枪伸进起来的位置,打出去的方向,透心的寒凉,这是冲着自己来的,是小错狗一样的警觉救了大家。
没有多说,叫来苏福,吩咐把所有的下人仆役婆子丫鬟全部叫起来,打起灯笼火把。苏锦苏秀全部集中到太太的院子。
把仆役按人数点好,分班值守。把主院围的铁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