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天沿着小路向木屋轻轻踱去,刚过了院中间,小屋中燃起了烛光。烛光温和,透过木屋的纸窗照到院中。
裴牧天停住了脚步,看到屋内有一个纤细的人影,被烛光映在了窗纸上。
烛光微微晃动,影儿也随着轻轻摇曳着。裴牧天静静站了那里,望着那曼妙的影儿,竟不知说什么,呆在院中。
过了会儿,屋内传出一女子的声音:“你……来了。”声音虽弱,却如呢喃浅唱,黄莺出谷,说不尽的婉转温柔。
裴牧天醒悟过来,忙点点头。又暗笑自己傻,她在屋中,又怎么能看见自己点头呢?于是轻声答道:“来了。”
随后,二人又是半晌无语。天地间的沉寂凝在这小院中,溶不了,化不开。二人并未开口,却似乎是说了千句话,万句话,只是俱掉进了这沉寂中,酿成了款款柔情。这柔情却似岩浆,似寒冰,唯不与这世间的烟火相融。
又过了会儿,屋内的女子说道:“你……该走了。”
裴牧天脸色一黯,轻轻答道:“走了。”说完,不舍地慢慢转过身,向院外走去。
裴牧天踏出小院,仍是怔怔不语。净明大师将木门关紧,又将那铁锁锁上。二人复又绕过假山,穿过寺院,走出院门。
裴牧天方才叹一口气,向净明大师拜道:“多谢大师。”
净明大师忙施礼道:“施主太客气了。能为施主做点什么,老衲无上欣慰。”
青木和尚仍站在原地等候着。裴牧天下了台阶,又坐上蒲团。青木只说了句“坐稳了”,便挑着裴牧天,脚下发力,向来处奔去。
星月闪动,山谷空灵。只见这青木和尚像一只大鸟似得越过深崖密林,飞过峻岭雄峰。裴牧天紧紧抓着藤蔓,紧闭双目,仍不知过了多久,才又觉得渐渐慢下来,直到停下。
裴牧天从蒲团上慢慢下来,果见又回到那槐树林边。
裴牧天向青木和尚道了谢,和尚还礼道:“施主不必多礼。贫僧告退了。”说罢转了身子,疾驰而去。
裴牧天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往回走,到客栈之时,正听到鼓打三更。
第二日一早,众人用罢了早饭,带好行李,走出客栈。小二早将马匹牵了过来。原来过了河之后,葛函章便命武官去附近的马场买了十一匹好马,这才继续前行。
众人上了马,沿着小镇的街道往东走,不一会儿便上了官道。葛函章在先,催着马由慢而快,渐渐疾驰起来,后面十人也都紧紧跟上。跑了约摸一个时辰,众人便互相招呼一声,轻勒缰绳,将马复又放慢。原来这马虽然也算是良驹,但毕竟不是常年训练的军马,所以疾驰一阵,便得缓下来休息一会儿。
此刻前后俱无人烟,是在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之上,两侧都是杂石和荒草,不时也能看见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匿在草丛和石缝中。
阳光清透,空气里浸着淡淡花香。
裴平突然指着前方,笑着对裴牧天说道:“少爷你看,那马!那人!”
众人都随着他手指望去,果是稀奇,一匹老得不能再老的白马,拖着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书生,从对面晃悠悠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