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说。
于韵妹和三伯母、四伯母一边说话一边去中厅吃早饭。
王耀荣洗好澡换好衣服也来到了中厅里,准备吃过早饭就出发。
季贤这个信奉自由恋爱的城里长大的年轻人,这段时间,似乎对自己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觉得他的鼻子就像是牛鼻子一样穿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握在他母亲的手里。母亲牵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
令他感到更加奇怪的是,他对被母亲牵着走的行为不但不反感,反而十分愿意。
他母亲让一个打扮的像小丑一般的媒婆,为他和秋霞的婚事跑前跑后,传话送信,像做买卖一样讨价还价的谈婚论嫁,在他的世界观里原本是庸俗的,令人厌恶的。
但此时此刻,他却一直在配合母亲做着自己原来最讨厌的事情,而且现在觉得一点也不庸俗、不讨厌。
有时候,他还会自我朝讽的说:“朱季贤啊朱季贤,你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你并没有比任何人高尚,不要以为只有城里才有灯火阑珊,其实乡间的炊烟袅袅,才更具有人间烟火的真正含义。”
季贤刮去胡子的脸,显得更加光亮俊朗,宽宽的额头下面两道浓浓的眉毛,黑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身穿一套藏青色的薄呢青年装,脖子上露出白色的衬衣领;小分头梳得整整齐齐;十分快乐的哼着小调;心情愉悦地在家等着即将到来的心上人。
不错,秋霞已经成了他的心上人,自从相亲那天起,秋霞的倩影就一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搅得他心烦意乱。
本来他想借送衣服之机,去王家祠堂看看秋霞,结果被母亲无情的拒绝了。
两天前,他又想借去龙现头之机,在经过那片油菜地时,盼望再次看见秋霞。但油菜花地里,除了那翩翩起舞的蝴蝶和嗡嗡叫的蜜蜂外,什么人也没有。结果让他感到更加空虚与沮丧。
但是今天非同往常,他却特别高兴,所以连打扮的像小丑似的李媒婆,他也不觉得厌烦,而是十分可爱。
朱太太对李媒婆说:“大姐,麻烦您去渡口接一下王老先生他们,我担心他们找不到路。”
季贤却自告奋勇的说:“娘,李啊姨走路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你去帮齐伯送点心,田里四十多个长短工在干活,你齐伯又要送水又要送点心的忙不过来。”朱太太说。
“这种事情,哪里需要我去,派一个长工或者短工帮齐伯就是。”季贤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渡口走去。
朱太太看着儿子的背影,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心想:“臭小子,你不是不要吗?”
李媒婆见少爷亲自去接秋霞姑娘了,便笑着说:“太太,既然少爷自己去接,我就先回去了,现在春插,家里还挺忙的。”
“好吧,那您就先回去吧,插秧是大事,别误了季节。”朱太太说。
吃过早饭,王耀荣腰间挂着铜烟斗,领着三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女,迈着轻快稳健的步代,愉快的离开王家祠堂,向朱家大院走去。
秋霞快乐的像一只飞出樊笼的鸽子,脸上挂着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她身上穿着那件淡紫色的缎子旗袍,脚上是白色的及至膝盖的长袜和红色绣花布鞋。一对乌黑的、长长的辫子垂到了膝弯,橡皮筋扎住的地方夹着一对蝴蝶发夹,在秋霞身后左右摇摆着,就像两只真的蝴蝶在秋霞的腰间飞来飞去。
一路上,于韵妹和三伯母、四伯母也感到特别的轻松愉快,妯娌仨人对什么都觉得有趣,就连从家门口经过的乌龙江对她们来说,都像是陌生而新奇的。
于韵妹说:“这辈子我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猴子石的娘家,每次都是老五用独轮车推回去,住一个晚上,又用独轮车推回来。”
“你还有个娘家走,我父母早死,回去也没意思,每天就是灶前走到灶后。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四伯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