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义淡笑一声,隔着案台抬手冲拓扑崖敬了一礼:“昔日怀义读《资治通鉴》,有吕蒙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看拓扑大人现在如此通晓我朝礼仪,与吕蒙比,不遑多让,怀义深感惭愧。”
拓扑崖一时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暗讽,只道赵怀义吹捧他,脸上不由露出得色:“那是自然,你们大宋这些繁文缛节我看一遍就全记住了。”
赵怀义扬扬眉,再度抬手朝他虚敬一礼,放下手时,却瞧见正对面完颜阿骨打冲拓扑崖露出一抹轻鄙笑意,不过一瞬,他的脸色即恢复了正常。
看来身为宣平使的两位私底下也是暗潮汹涌,赵怀义心中暗忖。
正在这时,殿外内侍拉长嗓音报道:“王将军到——”“惠王到——”
赵怀义转头,就见两抹欣长的身影依次走进大殿。
王将军的名号对于辽国使臣来说实在是如雷贯耳,拓扑崖刚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便猛地沉下来。他身后的一些使臣方才还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瞬间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目光如炬,注视着先头走进来的那人。
只有完颜阿骨打似不甚在意王恩的到来,扫了一眼后反而把目光落到他身后,也就是惠王身上,细细打量。
赵怀义微蹙眉头,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王恩与惠王入殿后,朝官家行了礼,语带歉意道:“微臣来晚了,请陛下恕罪。”
赵煦只摆摆手:“两位爱卿不必多礼,快些落座。”
拓扑崖盯着王恩伟健的背影,饶是有心也刺上几句,嘴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位王将军可与赵怀义不同。
虽说是乞儿出身,但从布卒一路升至将军,靠的可是实打实的军功,有他在,辽国几次南下,都铩羽而归。边疆甚至一度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身金甲降胡虏,八尺儿郎震北疆。说的就是王恩将军。
这是令辽国一众使臣忌惮的人物。
待王将军坐下来,辽国众人才稍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
这时候,人已来齐,官家宣布宴席开始,便有乐人奏起了宫乐,宫女们从帘幕后鱼贯而出,端着一盏盏精致的菜肴,依次送到诸人的案几上,高高的琉璃杯盏中盛着绛红色的美酒佳酿,似美人口上的唇脂,大殿正中,大团大团的金菊怒放,烛火点满,红绸遍布,场景不可谓不奢华。
辽国使团众人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不过一会儿,便已有些醺然,拓扑崖摇摇晃晃着站起身,冲赵煦行了一礼,举起酒杯道:“大宋美酒虽好,但席中无美人,总让人不能尽兴。陛下什么时候去辽国,告知我一声,拓扑崖定备上一方好席,让您瞧瞧我辽国美人儿的热辣,您想怎么玩都行,嘿嘿嘿……”
淫-浪的笑声响起在大殿之中,辽国的其他使臣犹自不觉,但对面北宋的一众臣子却放下了杯盏,眼眸中是强抑的怒气。
辽国便派出这样的人出使吗?
在大殿上对着官家如此污言秽语,简直有辱圣听!
耶律洪基未免太不把这次辽宋和谈当一回事了!
赵煦的脸也沉了下来,他刚要开口,就见完颜阿骨打站了起来,抬手行了一礼,垂眸道:“拓扑大人醉了,口不择言,还望陛下恕罪。”
说着,便将还在摇头晃脑的拓扑崖拉至一旁,狠狠拽住他的臂膀:“还望陛下能让我送拓扑大人回去休息。”
拓扑崖口中喃喃,正想说话,却感觉后背被人用力地按了一下,接着嘴唇四周发麻,想说什么,却用不上力了。
赵煦挥挥手,压下心中的怒意,让完颜阿骨打带着拓扑崖出了大殿。
辽国诸人并不住在宫中,出了殿门,完颜阿骨打放开了钳制的手,马上就有几个胡人装扮的侍从过来,一人一边扶住了拓扑崖。
那拓扑崖出了大殿,被冷风一吹,脑子渐渐清醒,感觉自己一半身子还发着麻,浓眉倒竖,正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