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伯挪到一旁,望着罗浥尘的侧脸道,“罗丫头,你真的没必要送我们,这一去一回得花上大半年的时间,你弟弟怎么办呢?”
罗浥尘微扬嘴角,面上带笑道,“不妨事的,远新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现在在应天书院就读,食宿也不用我操心。再者,往年我也常跟着师父出门游历,您不必担心。”
彭老伯是外乡人,待伤好了一点,就想着带阿九回洪州老家。罗浥尘不放心他们一老一小,又见远新已就读新书院,就打算送他们一块去洪州。
彭伯闻言才止住嘴,又听见身后嘘嘘索索的声响,回头见阿九鬼鬼祟祟地过来,一只小手背在身后,不知藏了什么东西,不由道,“你又在淘气什么?”
小阿九噌的一下从身后拿出一片不知从哪儿扯来的大大的芭蕉叶儿,举到罗浥尘头上,嘟囔着小嘴道,“我听爷爷的话,怕罗姐姐晒着,瞧,阿九是不是很心疼女孩儿。”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罗浥尘与彭老伯对看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小阿九见他们两人都笑了,也跟着吃吃笑起来,一时小小的驴车上,欢声笑语,萦绕不去。
到了六月初,他们已行至河中府管辖范围,随着一路西行,地势慢慢变高,除却中午酷暑难当以外,其他时间还是很凉爽的,是以他们的行程渐渐加快了许多。
这天中午,他们正在一处茶肆歇脚。外头正阳高悬,茶肆里已是坐满了人。阿九蹲在桌子下,拿了一点干粮要喂阿花,谁知小花猫恹恹的,将头蜷在身子里,理都不理他。
“罗姐姐,阿花怎么不吃东西啊?”小阿九一边拿手指戳阿花的身体一边问道。
罗浥尘往彭伯杯盏中添满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直到冰凉的茶水划过胸膛,才将一身的暑意消下,“它怕是惧暑,等凉快点就会自己吃了。”
外头老槐树上的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等喝饱了茶,众人也迟迟不愿出去,纷纷围在桌旁交谈起来。
“你听说了没,西边好像又不太平了。”
“说是党项人又在蠢蠢欲动,朝廷已经派兵开往泾原路了。”
“看来梁太后这次势必要拿下平夏城啊—”
“我大宋有王将军,何惧他小小西夏!”
罗浥尘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她对一旁彭伯小声道,“洪州离平夏城不远,恐怕会牵连到战事,我们—”
彭伯却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我们庄上在大茂山脚,离洪州府有几百里路,据平夏城又更远了,况且那儿地形陡峭,外人一般进不去,你且放心好了。”
罗浥尘见彭伯这么说,心里才稍稍放松了些,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想着还是早点启程的好。
一路奔波,等罗浥尘一行到达大茂山脚的平阳村时,已近月底了。所幸他们一路顺遂,虽然在路上见到了不少行色匆匆的官兵,并无其他波折。平阳村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小村,村里仅十几口人家,因进出不便,与外界甚少联系,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时至盛夏,但在崇山掩蔽下的小村落里却丝毫没有半分暑气,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穿林打叶的凉风习习吹来,带着西北独有的干燥气息,委实舒坦得很。彭老伯离家多年,原先的老屋早已破落不堪,罗浥尘帮着修葺了两日,这才能够住人。刚住下,附近的村民见彭老伯回来了,无不赶着上门相见。一阵互扯家常,众人又是唏嘘不已。忙活了几日,登门的人渐渐少了,彭老伯这才歇了口气。
阿九的新鲜劲儿却没过,成日走家串户忙得不亦乐乎,没几日,就和村里的小孩玩熟了,一起上山下河,午饭也没在家吃上几口。
村里人常年劳作,免不了磕磕碰碰,又没有正经看过大夫,听闻罗浥尘是一名大夫,纷纷向她问诊。罗浥尘本也没打算这么快走,于是便一家一户上门就诊,其余时间帮着彭老伯打理院落。在屋角一侧支起了葡萄藤架,又辟了一处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