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了厚厚一层防**的石灰,绸布上方整整齐齐放了一排首级。
——正是突厥大可汗和他四个豺狼虎豹的成年儿子。
金丝木长盒子就搁在人来人往的书房窗边,在明亮的雪光映照下,场面有点瘆得慌。
“就这样献上去,会不会惊吓到了圣人。”谢征有点担忧。
裴显笃定地道,“不会。”
谢征侧头注视着明日即将当众献上的征战大礼,欲言又止。 “这回进京,意外听说一个消息,说是你和圣人她……”
裴显喝了口酒,承认下来,“消息是真。”
谢征默默地倒吸了凉气,满腹疑问落到了实处。“记得四月里我成婚那日,你登门道贺,曾私下说过,心中有心仪之人,其他的不必问。”
他委婉地询问,“难不成,那时候,你们已经……”
裴显颔首,“不错。”
谢征一拍案几,长长地慨叹,“彦之,我自认和你交情不错,今日才私下里多嘴一句。你入京才两年,累计功勋直至拜相,又成了陛下身边的人。身处白玉京,脚下青云道……如高空踩铁索,要格外谨慎啊。”
“如今圣人年少,和你情谊深厚,处处依着你,当然没什么可说的。但你就没想过,三五年后我是说,事情总有万一。你们总归是君臣。一旦浓情转薄,对的也成了错的。彦之,那时你如何自处。”
裴显坐在对面,抬手给两人的空杯里倒酒,
“思行,你迎娶懿和公主也有大半年了。新婚夫妻,情谊深厚,有没有想过,三五年后,公主青春年少,看腻了你谢大将军,从此浓情转薄,另结新欢。到时候呢,你是尚主之人,没法子合离。你要么把她姘头一个个全杀光,要么只能忍。思行,那时你如何自处。”
谢征一怔,低头思忖了片刻,笃定地说,“她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阿鹭行事极为顾及别人心意。让人伤心的事,她从不会做。”
裴显平静举杯。
“那今日我同样说一句,阿鸾也不会。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你我交情不错,思行,不妥当的话说一次就够了。裴某不想听第二次。”
谢征失笑摇头,举起面前酒杯,“是我失言了。就如同你不能揣度我和阿鹭的夫妻情谊,我这个外人,自然也不能揣度你们之间的情谊。刚才就当我没说,自罚三杯,彦之勿怪。”
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书房庭院侧边的厢房里,始终传来喵喵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腊月小年过后,京城的东市闭坊休市,西市因为胡人商贾众多,倒还开着。兵马元帅府的亲兵天天去坊市里挑选狸奴,选了十几只回来,养在兵马元帅府里。
“督帅,挑选好了。”亲兵敲了敲半掩的书房门,探个脑袋进来问,“现在呈进来书房,是否打扰了贵客?”
裴显摆摆手,示意无需避忌贵客。
亲兵小心翼翼提着两只小笼子进来。两只毛色纯黑的猫儿关在小笼子里,娇娇地叫换个不停,一路进了书房,搁在裴显和谢征对坐的长案上。
谢征举着酒杯,和案上狸奴四只圆滚滚的眼睛相对片刻,噗一声喷了酒。
“督帅,弟兄们尽力了,京城里能找到的略符合的黑猫儿,都想办法采买来了。”亲兵擦着大冷天折腾出来的热汗,
“京城常见的名种猫儿,都找不到督帅要的品种。京城里讲究些什么‘乌云盖雪’——身子黑,爪子白;又讲究‘四时好’——通身纯黑或者纯白【1】;这些高价还能买到。但督帅要的猫儿,偏要通身全黑,只有耳朵一点白的,到处都买不到,只能去一处处猫舍寻。弟兄们几乎跑断了腿,买来十七八只,又从里头选出最符合要求的两只。不知哪只得用?等候督帅定夺。”
裴显凑近两个小笼,挨个打量了几眼。
靠近他的那只小笼里,黑猫儿个头大一些,毛色长而黑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