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侧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裴显的随身长剑好好地系回腰间,步履从容走回最初坐的胡床边,撩袍坐下,视线犀利地盯过来。
姜鸾知道他在等什么,保持着端正跪坐的礼仪姿势,转向胡床方向,再度微微倾身,不冷不热换了个称呼,
“裴小舅万福。”
裴显一挑眉。
他在家族中行十二,是父亲的老来子,同辈里最小的兄弟,姜鸾这么称呼倒也不错。
“阿鸾万福。”他颔首道。
骨节分明的指掌抬起,在腰间系着的犀皮金钩带摸索片刻,解下一块玉牌,递了过去。
“区区薄礼,阿鸾收下吧。”
姜鸾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位是自认了长辈,按照亲戚见面的规矩,给小辈见面礼呢?
心里的腹诽从外面看不出,她保持端正跪坐的姿势,双手接过玉牌。
上好的羊脂玉,极好的雕工,四角刻莲花如意纹,中间刻了一副含苞欲放的兰花,触手温润,显然是日常随身,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爱物。
倒是件难得的贵重礼。
按头叙完了亲戚辈分,裴显满意了,掸了掸衣袍浮灰,从胡床起身。
“还望阿鸾约束宫人,今夜之事就当做从未发生。以后谨言慎行,须知祸从口出。”走去墙边开了窗,扬声对庭院里道,“人放回来。”
姜鸾把玩着新得的玉牌,纤白的指尖和玉牌的色泽仿佛,拿在手里几乎分不清玉色边缘。
指尖沿着精工雕刻的那朵盛开的兰花,缓缓勾画玉牌边缘,她翘着唇角,似笑非笑,“其实,我心里最中意的还是谢舍人。”
跪坐在对面竹席的谢澜表情一片空白,仿佛隆冬季节寒冰雕刻的冰人。
裴显在窗边听得分明,极寒凉地笑了声。
赶在他发作之前,姜鸾趿着鞋起身,几步走到窗边,透过敞开的木窗,对着夜色笼罩的庭院吩咐下去,
“白露,你去看看廊下养的兰花,有没有开得正好的,拿一盆过来。”
裴显站在身侧,视线扫过她手里的兰花玉牌,若有所思。
“倒是个观察细致的。猜出我喜爱兰草,拿花来堵我的嘴?”
“裴小舅多心了。”姜鸾随手拨弄着刚到手的玉佩,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平日无事时种了些花花草草,这两天雨水阳光都适宜,正好廊下有几盆兰花盛开,借花献佛,做个回礼而已。”
说话间,白露已经和夏至两个抬了盆兰花进殿来,是一盆长势极好的四季兰。
裴显走近几步,俯身查看,动作极轻柔地摸了摸碧绿纤长的枝叶。
兰草在庭院里养得极好,叶片纤长碧绿,生气勃勃,他爱不释手,又抬手摸了摸枝头结出的两支小小花苞。
“拿人手软,今夜不好再计较。罢了。”
当着众人的面,裴显换回了平日里的敬称, “谢公主的兰花,臣告退。”
姜鸾在苑嬷嬷的坚持下穿好鞋,借着头顶那点浅淡月色,把人送出庭院。
知道两人只怕要私下里谈事,宫人都识趣避开,就连谢澜都避开几丈,远远地缀着。
姜鸾看看左右清静,出声询问,
“督帅最近有见到圣人当面么?听说圣人一直在紫宸殿抱病。”
裴显略显意外,瞥过来一眼,“怎么,公主想要觐见圣人?臣还以为公主避之不及。”
“倒不是我想觐见圣人……”姜鸾背着手,不去走庭院中央青石板铺的大道,专门沿着碎砖石铺的小径往前蹦蹦跳跳地走,
“圣人的脾性,我从小在宫里长大,多少知道几分。之前在两仪殿闹腾了一场,王相、李相等重臣们在殿外群谏,二兄和我都安然脱身,没有遂了圣人的意,圣人不是忍让的脾气,必然要发作在其他人身上的。”
“督帅你呢,是河东节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