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空中飘着的雪花,脸上露出黯然之色,好似想起了伤心往事。
肖云这时双眼迷离,怎会注意到他神色有异,道:“白马寺,我知道。不就是黄土城里的那个寺院吗。我还记得和宋三那帮乞丐从那大佛背后钻出来过。嗝,你可不知道那大佛有多大,好像有这么大。”说着,双臂向前一伸,比划了一下。
和尚妙缘忽然一把抓住肖云伸出的手臂,脸露焦急之色,已没有了喝酒时得潇洒镇定,只见他急声道:“白马寺现在是什么光景?”他双手微微颤抖,蓦地里又加重了力道。
肖云“啊”了一声,道:“你手劲真大,抓得我好疼。松开!”他‘松开’两字一出口,双臂向外一伸,妙缘登时感到两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推来,将他双手弹了开去。
妙缘吃了一惊,“咦”的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内力怎会如此雄厚。”
肖云微眯着双眼,道:“大师,你武功真高......”妙缘一惊,心道:“我也没有显露武功,这小子怎会知道?”肖云打了几个酒嗝,续道:“......竟然会分身之术,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真是厉害。晚辈肖云,佩服,佩服!”说着盈盈拜倒。
妙缘随即释然,双手扶住他的双臂,笑道:“小兄弟,你喝多了。”
肖云晃了晃脑袋,道:“我没喝多,没有。我还要和大师讲白马寺的事呢。”
妙缘道:“好,好,好。小兄弟请说。”
肖云定了定神,说道:“让我想想。哦,对了,那白马寺荒草丛生,断壁残垣,一片破败的景象。年久失修,神象毁坏,萧瑟秋风,一片凄凉。蛛网结织,殿宇倒塌,香炉倾倒。现在更是变成了乞丐们的藏污纳垢之所......”忽见妙缘一脸愧疚之色,忍不住又问道:“大师为何对白马寺如此在意呢?”
妙缘脸色微变,随即正色道:“我乃是方外之人,对佛门中事,便会多加留意。”
原来这妙缘乃是白马寺三十三代弟子,也是妙空方丈的师弟。他既不参禅也不礼佛,却唯独对喝酒吃肉乐此不疲。妙空方丈见他不遵守清规戒律,便屡次劝诫:‘出人家应以慈悲为怀,扫地尚且不伤蝼蚁之命,你断不可随意杀生。’但妙缘仍然我行我素,美其名曰:‘我将它们吃到腹中,乃是在为它们超度往生,好让其早归极乐’。
十七年前,他因出寺偷吃酒肉,误了回寺的时辰。等他赶回寺院时,寺内僧众已被全部杀害。他将寺中所有僧众埋葬后,便云游四海,就是为了追查白马寺灭门之事。他知道就是自己喝酒误事,才导致白马寺惨遭大噩,便发誓十年内不再饮酒。
可是每晚他都会梦到白马寺僧众仿佛对他有着无尽的怨言,继而变成一条三角毒蛇,伸出血红的长舌,露出獠牙,不断啃食着啃食他的身体。他每次都会在梦中惊醒。十年来,他从未睡过一次好觉。他索性勤练武功,让自己暂时忘掉那痛苦。
后来他为了摆脱梦魇,便又开始饮酒吃肉,以此来麻痹自己。前几日,他偶然得到消息,白马寺灭门之事和玄阳教肖远有关。他便马不停蹄向阳明岛赶来。他着急赶路,眼见误入荒山野岭,腹中更是饥饿,见到肖云在烤兔肉,便凑了上来。
肖云此时仰面躺在雪上,忽听得湖面有歌声传来,是个女子在轻声吟唱,料想是来此荡舟欣赏雪。当下做起,侧耳倾听,只听那女子唱道:“来如风雨,去似微尘,人生何来最如意。日盈昃,月满亏,欹器满覆。吉藏凶,凶藏吉。”
肖云听到“吉藏凶,凶藏吉”这六字,心想我一生遭际,果真如此,又听她歌声娇柔清亮,圆转自如,满腹烦忧登时大减。又听女子继续唱道:“不品人间酒,谁知其中醉,不陷世间情,谁知其中累。”
肖云、妙缘沉浸在美妙的歌声中,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料是有人踏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