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浩晨静默了一会儿,说:“不行,你这几天需要人照顾,宿舍环境艰苦,不便于你恢复。”
杨怡的头靠在车窗上,虚弱得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缓了口气,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许浩晨沉闷地回了一句,坚持道:“你宿舍那些人她们上下班不定点儿,有的回到宿舍都晚上12点以后了,况且她们每天在一线很辛苦,指望她们照顾你那不可能,你必须回家。”
“不……要!”
杨怡努力睁开眼睛,眸子明净黑亮,原本瓷白的眼白充满了血丝,脸色白得有些吓人,一张原本盈润粉泽的娇唇如死灰般,没一点儿血色。
她扶住车门,努力坐直,盯着许浩晨一字一字地央求:“我不想家里人担心,求你!送我回宿舍吧。”
她的眼神有如磐石般的坚决,声音却依旧虚弱无力。
杨怡说完闭上眼睛靠回车窗,许浩晨盯着她,想起那晚她流鼻血送她回家时的情景,她同样是怕家人担心,把身上带血的衣服脱下留在了他的车上。
家,是个彼此真诚相待的乐园,也是人们避风的港湾。
作为一个男人,在外奔走红尘、风餐露宿,每当夜幕降临,拖着疲惫的身躯,心中所想的就是回到那个满室温馨的家里。
而她,正值大放异彩花期的青春,她的家,对她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这一刻,从她的表情他看到了她苟延残喘的无可奈何和落寞的孤独。
他的心蓦地一抽,低下头,咬了咬牙,对丁轶说:“找个你方便坐车的地方停下,你先回去吧。”
等杨怡被唤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许浩晨把她从车上扶下来,她这才看到一个陌生的车库。
“这是哪儿?”杨怡虚喘了一口气,问。
许浩晨把车门关上,锁了车门,扶着她往电梯口走,“我家楼下。”
“你家?”杨怡挣脱,向后褪步,“我说了回宿舍的,那……那我自己坐车回去吧。”
说着她转身要离开,转身之际,扯到胸口伤处,她的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静了几秒后,待疼痛缓解,这才迈步往前走。
才走了两步,杨怡这才意识到她身上没包没钱也没手机,正想问身后的人开口借钱,忽然,身体一轻,整个人忽地一下腾空飞起,然后落入一个稳稳的暖怀中。
杨怡本能地双手紧紧抓|住手里唯一可以承撑住身体重量的东西,是衣料,质地平整挺立,手|感柔软舒适。
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喷洒而下,将她团团萦绕,男人强而用力的心跳声,像是一首悦耳的音律,又像是被蛊惑的魔咒,听起来竟无比的安心。
这一刻,对这个怀抱,更多的是一种眷恋。
她的手渐渐松开,眼皮也愈加的沉重,沉重到明明听到周边的说话声,却始终睁不开眼。
…
杨怡一直晕晕沉沉的,胸口上好像贴了个熨斗,熨斗烧得她口干舌躁,无比的燥热难耐,身体却又觉得越来越冷,冷到四肢不停地打颤。
她还坐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fs山之巅,鸟瞰j国,想要找寻自己。脚下是暗红的岩浆和滚滚的浓烟,千万条火舌从岩浆中迸出,像是恶潭里一个个饥饿的鬼魂般,争先恐后地齐齐扑向她。
她被那一个个火舌缠住梵烧,越发的燥烈干热,突然,头顶落下一片薄云,贴住她的额头,抑住了体内那股燥热,一个熟悉又磁性的嗓音破开浓厚的云层钻入耳膜:张开嘴。
她机械地张开嘴,从刚刚那个破开云层的地方,霎时间大雨倾盆而下,尽数滑入口中,划过干焦的喉咙入腹,雨水清凉、甘甜,顷刻间退散了体内的那股燥气……
杨怡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不是浓烈的岩浆,也不是那坐活火山,而是梦中那个熟悉又磁性嗓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