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有些愧疚。
她一只手抵在唇间,牙齿来回撕磨指甲,眉目微蹙,盯着舒雨微写的那句话发呆。犹豫须臾,她终是选择站起身来,朝着忆安离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秦默的话戳到了忆安痛处,此去只怕是要吃些骂的。这丫头性子泼辣,一点就燃,舒雨微担心两人再起冲突,便也跟着一同前去。
忆安果真如她所想,话中句句带刺,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秦默竟然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听他说,偶尔附和几句,几次下来,忆安也是不好再继续说她,索性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秦默还小,不谙世事的年龄,加上秦宜之也从来不去教育她,自然不懂得男女有别。她几步走到忆安面前,在他尚未转头时,一下冲过去抱住他。
虽然忆安比她高出半个头,但秦默还是伸着手从后面轻抚着他的脑袋,还说着一些安慰他的话,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这倒是把舒雨微和忆安都惊着了,后者愣了下神,立马条件反射的推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一阵绯红。
“你!……你这姑娘家家,怎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怎么……怎么能随便抱陌生男子!”
秦默显得格外茫然,歪着头看他:“抱一下而已,为什么要羞耻?上回我爹喝得烂醉,他回来的时候莫名其妙抱了抱我……我觉得,还挺开心的。我想着你心情不好,抱一抱你,总能让你感受到些温暖。”
忆安撇过头去,不再看她,声音却还是异常严肃:“那你也要看拥抱的对象是谁!我……我与你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你爹你娘就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爹天天忙着喝酒,还得靠我做饭养活他,哪有时间教我这些东西。”
忆安心头一颤,羞恼之意也随之渐渐褪去。他回过头看向秦默,似是担心她会有情绪起伏,然而他却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任何的神情,依旧是那副对他所言茫然不解的模样,仿佛并不在意。
他抿了抿嘴,垂下眼去,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舒雨微在一旁看着,不免为这两个孩子感到可怜,说起来,他们的过往,倒有些许相似,也算得上同病相怜。
她上前几步,将两人的手交叠放在一起,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秦默,又指了指地面,示意她其实可以经常过来和忆安作伴。
她随即看向忆安,露出几分请求的目光,像是在询问他可不可以。
忆安默了须臾,抬眼看向秦默,点了点头,不过也开出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条件,比如不能打扰他背书学习,不能再医馆大吵大闹等等。
秦默虽然不惜别人跟她开条件,但她自己终日独自守家,却确实无聊至极,斟酌再三,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忆安的要求。
念着晏谪江还在外头等她,舒雨微摸了摸两人的头顶,安抚了几下,便领着秦默离开了医馆,一路护送她安全到家。
晏谪江一直在她身后跟着,待秦默回到家中后,他才从暗处的小巷里现身出来。
“真不知道你这么奔波劳累的,图个什么。”
虽然是指责她的话,但话音却半分责怪也没有,甚至还带着几分洋洋溢耳的笑音。
舒雨微闻声转了过去,突然发现晏谪江竟换了身衣裳。他这个平日里爱穿的都是一些浅色的衣裳,其实若不留心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实在是今日他受了伤,舒雨微心里一直惦记着,一转身发现伤口处的血迹没了,自然一眼就发现了这个细节。
戴着伪装说话终归是有风险。舒雨微一面将脸上的肤蜡抠下,一面同晏谪江说道:“这么短的时间你还回了一趟府?其实若是回去的话,没必要再过来一趟。”
晏谪江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晏府离这可远多了,就算是这天底下轻功最好的人,也没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回一趟还能换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