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救及时,总算是让桑老头儿逃过一劫。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也不再咳血。
云漪又为他针灸疏通血脉,喂了两个药盅,这才沉声说道:“好了,去打些热水来,给桑爷爷擦擦。”
这一次,阿桑二话不说就去了。云漪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等到热水端进来,云漪就帮老人家擦拭了一下,又为桑老者行针活血片刻,见他脸上恢复血色,这才松了口气。
老头儿虽然不能说话,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此刻再看向云漪,双眼饱含泪水。
“痨病不好过。”云漪看向阿桑,阿桑也正迷茫地望着桑老者苍白消瘦的面颊。
“未来的每一天恐怕都要在这种恐慌之下度过,你确定每一次都要强留他的性命吗?”
寿终正寝和病痛折磨到底是不同的。
每每多熬一天,便多受一天的罪,何况是桑老者这等油尽灯枯之态的病人。
“按说作为医者,这番话我实在不当讲,可是……”
云漪深知方才那一番紧急惊险,在日后的每一天都会变成常态。
万一哪天一个疏忽,桑老者仍旧会死。
而对身子虚弱的无力、病痛的折磨,时刻都煎熬着桑老者的神经,届时心态信念都会随着身子骨的虚耗逐渐崩塌。
云漪……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阿桑略显迷茫地望着老人家,站在床边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
此刻,云漪很难将这个孤独无依的青年和隐姓埋名行走江湖的凶犯联系在一起。
桑老者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缓缓地握住了阿桑的手,轻声喃喃了一句:“让、让小老儿走吧?”
“不行!”阿桑断然拒绝,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倒是同床上的桑老者差不多了。
桑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
该说的云漪已经说了,至于决定如何,就不是她的事儿了。
阿桑说完之后就奔出了房间,一个人独自坐在院落里。
纤细白皙的手一直缓缓地行针,云漪清楚地看到桑老者的脸上划过一滴泪水。
想离开的人都是因为心中留恋,才会煎熬地在世上挣扎。
桑老者就是阿桑的执念,而阿桑,又何尝不是桑老者的眷恋?
云漪给老人家扎了一针睡穴,桑老者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两刻钟后,云漪将针拔出来,收拾了床铺和染血的抹布,端着已经凉了的水走出来。
阿桑还在院子里坐着。
云漪也不打扰他,默默地泡了手、擦拭干净涂上护手膏。
她从灶房出来,就看到阿桑又进屋去了。
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云漪决定回去补补觉。
“等一下。”
云漪还没进门,阿桑就从老人家的房间里出来了。
他一脸扭捏,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想来是看到了云漪帮忙给老人家换了外裳和铺盖,床铺重新恢复了干净清爽的样子,心中有些感动。
“不谢。我是大夫。”不论她一开始是否愿意主动来救人,既然到了,云漪就不会违背医德。
让病患舒服不就是大夫的职责么?
阿桑踌躇了下,缓缓走到院子里,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了自己的内疚补偿心态,一定要让爷爷活着,仿佛这样才能弥补自己的错误。
云漪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