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鲁教授额头上的青筋爆了一下:“你这漏捡得实在有点……大了。”
这漏的确有点大了,哪怕是明代影印本的《六家文选》,落到今天都是了不得的宝贝,用“寸纸寸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何况现在这本是宋刻,而且看架势还流传有序,从元代赵孟頫的“水精宫道人”闲章开始,扉页上还有密密麻麻的七八个。
“除了赵孟頫的,还能认出哪些来?”鲁教授问道。
“只认出了四个。”周至说着指向一枚印章:“这个‘清白堂’是文征明儿子文彭留下的,他是明代著名的篆刻家,清白堂是他的藏书楼。”
“这枚‘二楚精神’,是文彭之子文元发的藏书印。”
“据清代藏书家如张均衡、张金吾等描述,文氏藏书散佚约在明万历末年至崇祯间,多是宋刻善本。不过当时这本子应该还在文家,这里有一枚‘两日平章’印,是其孙文震孟的。”
“剩下能够认出来的这枚就非常重要了,这枚,‘研北闲情’。”
“这枚章如何重要?”
“因为这是袁褧的藏书章,说明此本就是袁褧当年影印《昭明文选》所用的母本。”
“这章治得水平也高。”鲁教授虽然不懂印上的历史信息,但是文化气息还是领会得到的,看得出来水平。
“是,袁褧是明代文化史上非常出名的人物,他的书法与米芾,与文征明齐名,而篆刻与文征明之子文彭齐名,都是明代顶级的水平。”
“怪不得……”
“而他最出名的,却是以藏书、刻书精审著称。”
“根据他的自述,‘余家藏书百年,见购鬻宋刻本《昭明文选》,有五臣、六臣、李善本、巾箱本、白文、小字、大字殆数十种。’”
“其中尤以南宋广郡裴宅刊本最称精善,所以请工翻雕,从嘉靖十三年到嘉靖二十八年,费时十六年刻成,世称是可与宋版书相媲美的精本。”
“因此这枚印章,也是此本《昭明文选》身份的象征。”周至笑道:“按道理讲,袁褧和文征明小差不多二十岁,那他和文征明之子文彭就该是同辈,该书在文家的最后的一名收藏者文震孟,该管袁褧叫爷爷才对。”
“从文家的藏书章来看,宋刻裴本的《文选》,也是文家非常重视的东西,却不知道袁褧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将这书从小辈儿那里弄到手的。”
鲁教授白了周至一眼:“你也不用影射什么,能够见到这样的善本,已经是福气了,岂敢多求。”
周至听得莫名其妙,我影射什么了我?
幸好这时候上面传来了关婷婷的声音:“肘子哥,吃饭了!”
“哎哟忘了做饭!”周至一看天色,竟然和鲁教授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两个钟头。
带着鲁教授从地下上来,周至才发现关妈关叔都到了,赶紧接过关妈手里的盘子:“老爸也是,说好我做饭,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老爸在解围裙:“看你和鲁教授在那儿之乎者也地聊得高兴,就不打扰你们的兴致了,反正做的都是家常菜,一顺手的事儿。”
“周局可是有时间没见了。”关妈笑道:“一会儿我们得陪您和鲁教授几杯。”
鲁教授对这场面感到有些琢磨不透,怎么周至置办的公馆,周至和周远江都像客人,关妈倒像是半个主人。
等到周至一解释,鲁教授才明白过来:“你们那儿的乡情还真是好啊。”
“我们全家能够现在这样,都是托了肘子的福。”关妈笑着揉了揉周至的脑袋:“小时候带他的时候啊,就跟个皮猴一样,真想不到能这么出息。”
“我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