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马爷一样,马爷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周至说话。
之前说好的,他这趟是陪衬,周至得自己先下决定。
“老人家,这酱釉坛子多少让我?”
这也是这行当的老话,买卖不能叫买卖,得叫“让”,显得文雅。
“老客看好了?”
“看好了,要是合适,想拿下。”
“那您给这个数。”老者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
“五百?”周至还没有说完,马爷先开口了:“五百小高了一点。”
见到老者看向他,马爷笑道:“我俩一起攒活的,不算坏了规矩。”
“嗯,不过五百您拿不走,我也不是那意思。”
“那您的意思?”
“五万。”
周至心里噗通乱跳,却听马爷说道:“老人家您就别逗了,要是这酱釉坛子能值五万,您老犯得着这个点儿来这个地儿出手?”
“不瞒您说,整个大柳树鬼市子,就没您说的这行情,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宝贝,落到大柳树这旮旯,也得折掉身份。”
“您就是见我们看得久了,想要试探我们来着对吧?”说完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五个手指:“其实您的意思,是五千?”
老者还在沉吟,马爷却道:“老人家,这物件儿不管它的来路,我觉得还是早出早好,您老要真开五千,咱们还可以聊聊。不然耽误大家的时间,也没啥意思。”
“那你们给个数?”老者想了一会儿:“之前老客抬举的五百,那是说笑呢,我们略过不提。”
说完继续压低了声音:“出这货的地方我晓得,是个大窑,不埋汰。”
鬼市子的规矩,灯不照来人,货不问出处,老者可以这样说,但你不能接着这话刨人底子,只能当做听了个故事,然后继续砍价。
“最多三千。”有了马爷这一打岔,周至终于稳定下了心神:“这黑灯瞎火的本就看不到个亮底儿,我们这也是半买半赌,要不等会儿天色好点我们再过来,到时候五千也认。”
“鬼市子的规矩,开口成交落地不悔,你们想要拿这样的借口脱身,不太地道吧?”
“真没那意思,实在是您老喊这口对不上货板儿。”周至也不管这北方的老司机明不明白南方的行话,只管说出来显得自己老道:“买亏一地,卖翘三分,咱总得两头往中间说才能成。”
老头不太明白这些南方行话,不过大概意思能明白:“都是行里人,咱也不多牵扯了,四千八,您二位能拿就拿走。”
“四千,我这儿就只有这么多。”
“您搭档那儿呢?高低您还得再添点儿。”
“我是给他开车的,我身上就两百。”马爷到现在不说跟周至是合伙人了。
老头当然也不信:“那我再让点,四千五,这是底,不能再刨了。”
“得,咱都爽快人。”周至厚颜无耻地不说自己和人家掰扯了这么久:“那就这数。”
马爷带着个皮包,这时候又拉开皮包数大团结,见到老头投来异样的目光,马爷笑道:“我司机,还兼出纳。”
“那就托少爷的惠顾了。”老头收下了钱:“我拿报纸草绳给少爷裹一裹?”
“我来吧,不敢劳烦老人家。”周至自打成交那一刻手就放在梅瓶上没有松开过,这个时候更是不能放。
“要不再看看别的?瞧您二位包里还有钱。”
要说这摊子上真东西还是有几样,不过价值已经不高,周至也不打算在这个摊位多待了,包裹好瓶子后抱着起身:“这还一大半市场没转呢,大爷咱回见啊。”
老头跟他招了招手,不再说话了。
走出了几个摊位,周至才问:“马爷?”
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搞不好是大漏。”马爷说道:“要真是紫定的话,这漏就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