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将船只停到了岸边,顾元白起身走了两步,差点被晃荡的船给带得失去了平衡。
薛远面不改色地扶住了他,搀扶着他上了岸。他的手臂有力极了,顾元白几乎没有费上什么劲,已经稳稳当当地踩在了地面上。
他声音沙哑地问:“朕睡了多久?”
薛远道:“两刻钟有余。”
顾元白恍惚,不敢相信自己才睡了半个小时。他挥开了薛远的搀扶,回头朝着田福生一看,这老奴已经彻底晕了,难受得趴在船旁,动也动不了。
顾元白无奈摇头,“难受的都回去歇着去。”
田福生艰难含泪道:“那您——”
薛远笑道:“田总管,圣上身旁还有我等在。”
若是以往,田福生自然是欣赏薛远,薛远待在圣上身边他也放心。但在如今知道圣上有意调开薛远之后,他却不知道该不该让薛远待在圣上身边了。
田福生看了圣上一眼,顾元白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随意道:“回去吧。”
田福生恭敬道:“是。”
这一批再也坚持不住的人被船夫送了回去。侍卫长也有些难受,但他却坚持要跟在顾元白的身边。
顾元白带着人走到凉亭处,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待到众人面色好转了些,他才继续带着人往前方而去。
薛远一路默不作声,但弯腰为顾元白拂去头顶柳树枝叶时,却突然开了口:“圣上。”
顾元白侧头看了他一眼。
薛远微微笑着,朝着顾元白深出了手:“前方陡峭,您抓紧臣的手。”
侍卫当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薛远的精力旺盛。所有的人因为一圈圈的水上转悠都有些精神萎靡,但薛远,却好似刚刚出发一般,比睡了一觉的顾元白还要精神奕奕。
顾元白收回视线,好像随口一说,“薛卿,朕是男人。”
薛远知道顾元白这话是在提醒他。圣上是个男人,而薛远不应该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种心思。
即便圣上身体再弱,容颜再好,也是一个天下最尊重的男人。
他是天下之主,对权力有着欲望和勃勃的野心,不折不扣,一个从骨子里透着强势和魅力的人,薛远怎么会搞不懂,这就是让他心底疯草丛生长起的原因。
薛远笑着收回了手,“那等圣上需要时,臣再扶着您。”
陡峭的地方过后,便听到了潺潺的水流之声。一行人走近一看,就见一方清澈的浅水湖泊正在流动,微风骤起,水波粼粼。
“圣上想要戏水去去暑吗?”薛远问,“这处就不错,瞧瞧这水流,应该只到胸口处。”
一群走得满头大汗的人都意动了,殷切地看着圣上。
“水温如何?”顾元白问。
薛远靠近试了试,“尚且温和,圣上应当可以接受。”
顾元白眼皮一跳,觉得这幕倍为熟悉,他亲自蹲下身,伸手一探,指尖入了水,却有些惊讶地朝着薛远看去:“确实是正好……”
晒了一天的池水,正好是微微泛热,是格外舒适的游水温度。
以往热水倒在手面上都察觉不到热的人,现在却连野湖中的水温都感知得一清二楚了。
顾元白不由朝他放在水中的手看去。
薛远手指一动不动,让圣上看得清楚。
他看着顾元白的头顶,黑发细软,但即便是再软和的头发,再柔和的面孔,也挡不住顾元白的无情。
薛远心道,老子的心都快要冷了。
给踹了,给碾了,前几次还给打脸了。龙床都爬了,嘴巴都亲了,摸也摸了。
怎么一知道他喜欢他了,就想把他调走呢?
薛远也是人,这一次次的,虽然绝不会后退一步,但也真的心情好不了。
顾元白回过了神,让侍卫们在此地下水凉快一番,他则是顺着水流的前头走去,找到了一处大小正合适的安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