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白站在那里,眼中全是血丝。
“若朝中一旦闹起来,此事哪里瞒得过。”
吕夷简赶走了这个官员,和张之白并排而立。
他看着前方,有些忧郁的道:“刚听到庞籍的儿子庞世英和商郡王府的小公爷赵允让,在计算什么流量和和流速……张相,这便是秦为在国子监教授的那些杂家学术。”
张之白说道:“老夫知道了。”
此刻他的心中仍旧带着些侥幸,希望自己并不是判断失误。
他可以接受贪腐,却不能接受观念被颠覆。
贪腐可以整治,手段狠些也不要紧。
但若是他赖以确信的观念被推翻……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王臻当日在大殿上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六塔河宽仅四十步,如何能容得下两百步的宽大河水?
前方的庞世英蹲在河渠岸边,膝盖上放着几张纸,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后,潇洒起身。
“秦先生,他们翻船翻定了!”
赵允让也一起计算了水流速的结果,便提醒道:“只要口子一开,汴河必然决口!要让人随时准备堵住缺口。”
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庞世英却不屑的冷笑道:“堵他作何,决口才好!让这些人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有多愚蠢,他们该不该以死谢罪!”
“你太尖刻了!”
赵允让皱眉看着他。
“本来就是,前几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诋毁先生,更是连司事局和国子监都成了他们攻讦的目标,现在他们想认个错就了事儿?没那么容易!”
“要大度,要有胸襟……”
“不能做烂好人!”
“……”
二人争吵不休,秦为却没管,只是回身冲着张之白那边拱拱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张之白点头。
大伙儿又一次验证了河道的宽度,与之前敲定的距离无异。
堵口那里站着一百余民夫,正手拿镐头准备开口。
秦为大声喊道:“随时准备堵住缺口。”
他不是庞世英那种可以无视诸公的天才,所以也做不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
那些百姓是无辜的,这些结果不该他们来承受。
领队的官员说道:“平阳侯放心,都准备好了。”
边上堆积了不少袋子,还有土石,准备工作很完善。
秦为点点头,举手喊道:“开始!”
那些民夫们开始从边上决出小口子,然后慢慢地往中间挖去,河水也开始缓缓溢出。
“下来
。了!”
口子被打开,水势开始大了,民夫们也不敢再去挖掘,只能在边上用长锄头去捅。
借助着水势,最后一点儿格挡被冲开,河水倾泻而下!
噗!
湍急的河水卷着无数的砂石黄土奔涌而来,然后就像是开了闸的水库,水势裹挟着不可阻挡之势直冲下游。
“堵住,下游堵住!”
下游有一段浅水区,此刻许多厢军临时重做的民夫正在待命之中,闻言赶忙搬运砂石。
而这般的劳民伤财,只是为了验证一个道理。
——做决定之前要用脑子!
短短半个时辰左右,新挖的河沟里,水线不断上升。
“闪开!”
军士们开始驱逐百姓。
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要是就这么被淹死一堆人在这里,宰辅们就都可以找根绳子来自尽了。
“退后!都退后!”
百姓们纷纷后退。
张之白看着不断上涨的水面,面色惨白的道:“若真的改了道,六塔河便会如此吗?”
有官员劝慰道:“兴许下面就不涨了,水势总有平缓的时候,总不能一直这般吧……”
可偏偏老天爷就是想打脸,河水在不断上涨从未停歇。
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