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拆的自鸣钟,终是留不住。
康熙有了觉悟,爽快地批给老四三口价值连城的西洋钟。
以功劳论,老四从东瀛坑回来的金银足够值得这些钟。
何况这些钟其实不能算犒劳,因为拆分它们是严肃工作,是为了出海安全做保证。
某一种钟竟然能左右航海进程
这种说法从其他人口中讲出来是荒唐幻想,但出现在老四的折子上就是称述事实。
不是双标偏心,而是有实证与理论依据都摆在了案前。
当下,康熙神色严肃,阅读着老四写的西洋诸国经纬度研究进度汇总。
欧罗巴人热衷出海,他们希望提高航行安全与精准度而不惜高价悬赏。
其中不乏有人提出过以时间差定位航线的理论,以此理论衍生出航海钟的假想。
这一假想竟然可以追溯到1530年。
荷兰数学家伽马弗利斯西就想造一个精准海上钟,无奈受制于造钟的技术始终不够精湛。
一百七十多年过去,依旧没能人为制作分秒不差的时钟,却也自然而然地去想了别的办法。将视线看向天空,以月距法、木星卫星法来定位船只的位置。
引起康熙注意的不只是各种观测法,而是欧罗巴人为了做成这件事使用的手段。
折子上写得清楚,因为通讯不便,欧洲诸国本来也是各自研究,还发生过谁先取得进展的专利纠纷。
后来,诸国却纷纷开始合作。
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派出天文观测队,前往世界各地为了绘制更完整的星图。
这一提议得到了其他国家的相应,尽管完美的经纬度定位尚未完成,但由此却绘制出了地球地图的大致模样。
西方的积极探索与研究在不断深入,人人都热情高涨,就连很有名的牛顿也投身于其中。
不禁要问,大清是否有做得到
若将这种研究当做奇巧淫技,在轻视它的时候,又有几个能比拟西洋研究者
一样技术能视作旁门左道,两样、三样、四样等等一堆技术叠加起来时,是否会量变引起质变
如今,航海技术没有更进一步突破式发展,可是谁也说不清革新时间点是不是明年。
届时,欧罗巴人在海上畅行无阻,大清海船却连定位都比不过,还谈什么守卫边境。
即便封闭海关也是无用。枪炮可以渡海而来,而最可怕莫过于你都不知道它攻来要多少时间。欧洲远隔重洋,但是欧罗巴人是否在大清附近占据其他领地
对于以上这些,老四直言,他生活在京城时很少去想,可是航行在大海的直观感受让人无法不深思。
大海很危险,如此危险居然还引得西洋人前赴后继地探险。
一百七十多年,持之以恒地在研究出海之法,这种冒险精神是为利益所吸引。东方越是地大物博,越是吸引人来换取利润。
大清虽未承平许久,但已发生部分人不知兵。
此消彼长,当视作奇巧淫技的技术质变发生之际,大清有没有抵挡之力
而问题来了,安全精准出海的技术转折点什么时候会出现
或者问得更直接一些,谁会是那个倒霉蛋皇帝,正好遇上西洋组团来袭
老四的折子肯定不会问得如此直接,通篇甚至没有一句相关话语。
却是讲了英吉利有牛顿等一群本领卓绝的研究者,欧罗巴之间又是相互合作互通有无,出现技术突破是迟早的事。
康熙的忧患意识被点燃了,开始自行发散思维。
他自认算得上与时俱进,论了解西洋学术理论与技术发展,也敢说在当朝数一数二。
根据对西方发展的了解,近十年二十年间内不会与欧罗巴技术革新大爆发撞上。而从新技术出现到全面应用,少说还要十年发展期。
今年,自己四十九足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