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耀险些吐血。
他一直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引以为傲, 认为他们是在天底下最好最懂事的男娃,一个读书认真,经常得先生夸赞。一个跟在戴青山身边处处妥帖, 外人提及,都是交口称赞。他以为照此下去,自己就算不能做进士的爹,年老后也绝对能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结果,眼皮子底下的小儿子闯了大祸,把一家人的根基都刨了个干净。本以为外地的儿子回来之后自己能稍微依靠一二……不成想竟然是这样一副性子。
“重阳,我们家已经这样了, 再也撑不起你的面子。说实话,你能不能继续读书都不一定。”
白重阳皱起了眉。
白家的其他人这才七嘴八舌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白重阳眉头越皱越紧。
“也就是说,咱们家所有的银子都没了不说,还欠了几万两的外债, 一不小心还会有牢狱之灾?”
白耀颔首:“你名下的宅子能值不少银子,还有你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有多少?咱们算一算账,看还差多少。总不能真的去坐牢……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你还有读书科举的机会。若不然……重阳,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应该知道事情轻重, 不用我多说了吧。”
白重阳沉默, 半晌才道:“这几天有个师兄正组织诗会,参加的人都得置办一身好行头,还要准备上好的笔墨纸砚。我都订好了一块前朝的徽墨,定金都交了,只等着拿钱去取。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 跟家里人从不藏私,都是花多少拿多少。这次回来本来还想带些银子过去呢,至少也要一千两,才够我下个月的花销。”
说实话,端午对这个哥哥很是看不上,他虽然每个月的工钱没多少,但跟在戴青山身边,只要把主子伺候好了,得到的赏银才是大头。反正,他粗略算了算,从六岁起就成了公子的玩伴,得到的银子自己根本就花不完……论起来他才是最亏的,赚的银子一文都没见着,全部填了大坑。
可这位父亲很是看重的兄长,从小到大只会读书。甚至在岁那年就脱了奴籍,五岁开始启蒙。从生下来到现在,除了花银子之外,没有赚过一文钱,分明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银子都填不满。
听到兄长一脸理所当然的要银子,更绝的是父亲已经一副考虑给银子的模样,端午气不过:“白重阳,你读了那么多的书,是听不懂话吗?我们家已经倒了大霉,再也供不起你了,那个什么诗会你暂时是参加不了了的。等到这边的事情了了,我们一家人没有牢狱之灾,你才可能继续求学,不过那时候你就会和书院里最穷的那些子弟一般,带着干粮和咸菜……什么徽墨,更是想都别想。”
白重阳向来不与弟弟争辩,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端午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眼神。他从小就学会了看人脸色,戴青山对他处处满意的态度也不是平白得来的,虽然有母亲的缘故,他自己也很努力,如果只会闯祸,办不好正事,公子也不会看重。结果呢,白重阳说他不懂!
他被那眼神一激,整个人都炸了,大声吼道:“我比你懂。你除了问家里要银子,却这么多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只会混吃等死之外。还懂什么?”
面对他的大喊大叫,白重阳一点都不生气,还是不愿意和弟弟计较的大度模样:“家里的祸不是你闯的?我这么多年确实什么都没考出来,但读书这事本来就要看天分,有些人只需要翻一遍书就能考甲等,像我这种双亲都不会读书,祖上也没有出过官员的人,读书本身就比较费劲,人家看一遍,我需要看十遍百遍。不管有没有考出来,我自己是尽力了的。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至少我就没有自傲到跑去跟自己比不过的贵人抢女人!端午,你是在自找死路,还把一家人都带进了大坑里。这些年读书是父亲供的,他老人家怎么训我都行。你还不配教训我!”
端午气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