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天穹的流云刚刚被晨光洒上一层薄薄的灰色光晕,在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间,几辆公交车正在城市道路上穿行着。这原本是柏油路的路面,如今看上去只有车子经常压过的车道还看得出平整的路面,其他地方都被蒙上了一层尘埃和垃圾。
几辆车上都满载着刚刚从工业园区下了夜班的工人,这中间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的相同点是都穿着沾有污渍的工作服,面色憔悴,眼中布满了疲惫。
整个车厢里异常的安静,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只听得到汽车电机发出的“呜呜”声和窗外茂密行道树上的鸟叫声。所有人,无论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都是手里拿着饭盒,静静地等待到达站点。
公交车停靠到了路边的港湾,在车内广播的站台播报声中,每辆车上都走下了几个人。之后就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在危机时代快进入第六个年头的时候,世界上有数十亿人都过着这样暗无天日的艰苦生活。
何正平蓬头垢面、胡渣唏嘘,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他手中提着沉甸甸的饭盒埋头在街边上走着。街道两侧铺面的卷帘门上粘上了厚厚的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开启过了。穿过幽暗的走廊和楼梯,他来到自己的住处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电表上本月电量的余额就开门进去了。
屋内的灯光很暗,为了不至于很快就用光配额的电量,他只是打开了一盏很暗的灯。就着昏暗的灯光,洗去手上的油污。然后拿着饭盒准备吃饭,有些工友会选择在工厂吃过饭以后再回家,但是他更愿意一个人回家吃饭。
他没有伴侣,甚至没有朋友。在这个末日倒计时步步紧逼的时代下,绝大多数年轻人都选择了单身度日。而年纪稍大的人们也不再扩大自己的交友圈。
这几乎成了全世界通用的一条不成文法令。因为所有人都害怕,在几年之后的末日大战中,会翻倍的承受失去亲人、伴侣和朋友带来的伤痛。
何正平坐在桌前费劲儿地摆弄着饭盒的盖子,但却怎么也打不开。他憋着气,使着蛮劲儿去掰饭盒的盖子。
“嘭!”的一声,温热的饭食洒落了一桌。他猛然恼羞成怒地从凳子上站起来,高高举起那个害得他打翻了饭食的盖子,就要泄愤似的砸下去。但举了没多一会,又缓缓地放了下去,因为如果他摔坏了盖子,又要经过繁琐的申请程序才能领到一个新的。
何正平用筷子和汤勺把散落到桌上的饭食小心翼翼地装回到饭盒中,虽然原本温热的食物已经变得冰凉,还夹杂着桌子上的奇怪味道。但他也只能默不作声地将其吃下,否则就要挨饿。
在被曹锐抓住之前。他和几个辍学后认识的朋友在“网络幽灵”的特殊手段帮助下,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从小亲情缺失的何正平很满足于那样的小集体生活。就算是到了危机时代,他们依然可以在“网络幽灵”的庇护下过得悠然自得。
但是在曹锐抓住他们以后,经历了国安局的审讯。虽然他们也很快就被国安局放了回去,但是“网络幽灵”却再也没有和他们有过联系。刚开始,他的小集体也不介意。
但,危机时代生活生产的重压开始逐渐施加在这群享受惯了“特殊便利”的年轻人身上时,他们的小集体开始崩塌。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第一个和国安局合作的何正平,认为是他害得无所不能的“网络幽灵”不再庇护他们了。
何正平只能默然离开了那个他生活了好几年,视之为家庭的小集体。因为辍学,他没有大学的毕业证,在危机法令的框架内只会被分配到最基层的一线工作。
那是一些高强度、低效率的重复工作,虽然这也是行星防御生产中从事人数最多的一项工作。但对于何正平这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来说,要接受还是有很大的障碍。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试图去找过那位曾在审讯室对他做出过某种承诺的老师周成。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