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德明正坐在驿馆的书房里,桌子上摆着一封拆开的书信,从头至尾看过后起身,负手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夜里竟有几分耀目的感觉。
姜家人出山了。
这是让陆德明非常意外的事情,萧祈玉的身体如何,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药王谷的倾力相助功不可没啊。
再者,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八月的乡试,苏三郎的仕途之路就开始了,作为在苏家学塾里教书的人来说,苏三郎的资质不算绝顶,但不木纳,知取舍,博览群书,这些都为他以后的成就奠定了绝对的基础。
所以,姜家才会选择在明珠山开书院?
没错,这封信里说的就是姜家有意在明珠山开一家明珠书院,并且级别在无涯书院之上,就差明目张胆的昭告世人,他们在为自己皇子外孙培养人才了。
陆德明回身坐在椅子上,拿起来自己这些日子编撰出来的术算书,脑海里就是苏三郎的样子,苏家的事情,小事不算,大事绝对都是苏老夫人做主,所以真正能支撑起来苏家的是苏老夫人。
把苏家比喻成一棵树,深入大地的根是她,挺拔的枝干是她,而苏家的每个人都是这棵树上的枝条和叶片,所以陆德明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再继续逗留下去保不齐有一天苏家老夫人盯上自己,到时候就很难办了。
能留下善缘,以备来日,看清楚形势再徐徐图之,这才能仕途顺遂也安稳啊。
百转心思的陆德明研磨提笔,斟酌着给苏三郎写了一封信,书信写好放入信封中,这才缓缓地出了一口气。
苏家的早饭很简单,吃过饭后芸娘和崔良秀要回去四海酒楼,陈瑜留下了苏六郎。
陈瑜在菜园子里摘菜,耳边是郎朗读书声,林间鸟鸣和微微湿润的风,闲适的感觉让人身心都舒坦很多,苏六郎提着菜篮子跟在陈瑜身后,几次想要说话都欲言又止,显然他也想和娘商量自己的婚事了。
潘凤阁的身份摆在这里,陈瑜在考量,苏六郎自然也在考量,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前头兄长们都娶妻生子多年,嫂子们的脾气秉性也都不一样,日子自然就过出来了不同的模样来,他想听听娘的意见。
“六郎啊。”陈瑜直起腰,回头看着提着满满一篮子菜的苏六郎:“知道娘为啥没让你回去吗?”
苏六郎笑了:“娘,我知道。”
陈瑜点了点头:“那行,咱们一会儿去田里看看。”
菜放在灶房那边,娘俩洗了手从后门出来往田地这边来,再有一个多月玉米就能收割了,深绿粗壮的玉米杆上,玉米穗已经很大了。
陈瑜撕开了一个玉米穗用手指掐了一下,玉米浆迸出来还是水状,再过七八天就能吃青玉米了。
“咱们家今年种的玉米会大丰收的。”陈瑜笑着指了指远处的高粱:“那边的高粱穗也大,酿酒的原料能省下不少钱。”
苏六郎有些接不上了,看着娘那染了笑意的眼角皱纹,突然的心酸。
家里那么多人都要娘操心,好像大家都习惯了有事儿就找娘,却都忘记了娘的岁数大了,别人家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是一大家子伺候的老太太,而自己的娘要为一大家子考虑周全,唉。
“做买卖和种地没什么两样儿,就说种地吧,耕地、施肥、下种和浇水都马虎不得,春天你糊弄田地一次,田地就敢糊弄你一年,到秋天收成的时候哭都来不及。”陈瑜慢慢的往前走。
苏六郎在身后跟着。
“做买卖呢,求的利,做的是人,所以商人讲究的是诚信,酒楼的卫生,绣坊的针脚都是如此,鱼目混珠不长久,实打实凿可能利不高,可有个好名声在,财如流水都不难。”陈瑜抬起手摘下来几粒高粱种子,放在嘴里咬了几下,略微还软一些,进了八月就可以收了。
苏六郎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她知道娘在教自己,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