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爹的心一阵一阵寒凉,这数九寒天的冰冷,像是突然涌向他一人。
他护着的儿子们,为何不护着他?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明明他们也是极力赞成的,哪有他拿‘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的地步?他们甚至比他还期待还兴奋!嚷嚷着终于能过回有仆人的日子了。
本来也是,他还能活多少年,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大半辈子衣食无忧风光无限的过来,棺材本已早早的存够,做这最后的一拼,还不是为了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不就是怕他们以后过不上原来的好日子,才想着抢回庄子,让他们继续过着主子般的生活么。
怎么事到临头反而成了他贪心。
“冷霄,千万别将我们送官!能不能只将我爹和匪徒送官,都是他一人筹谋规划的,放了我们也不碍事,你说是不是?”
“我们真的是没办法,无论怎么劝我爹都不听,动不动用孝道压我们,你们说我们当他儿子除了听他话还能怎么办?”
“放了我们没害处,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会做出恶毒事!”
“我、我”乌老爹嘴唇上下开合好几次,却不知该说什么。
还能辩解什么呢?
眼前往他身上推责任的都是他的儿子,他能往儿子身上推么,他自认是个好爹,怎么会养出这么不孝的儿子出来!
要是、要是老大在,老大一定不会往他身上推,老大只会将不好的往他自己身上揽!
错了,错了。
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所以不同意他做法的老大最好,而这些捧着他、赞扬他的几个儿子,才会如此的自私自利...
叉着腰的李大娘上前一步,恶狠狠的骂道:“呸!什么叫乌把头用孝道压你们?大家在庄子里相处十几二十年了,还能不知道你们几个是好是坏?黑了心肝的东西,还用你老子压你们,怕不是比他想的还多还远!”
“大娘说的对,乌把头不好,但你们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你们爹真压着你们,怎么孝顺的乌老大没来,反而是你们这几个偷奸耍滑的来了?还不是打心底是赞成的。”徐家的妇人听不下去乌家儿子没脸没皮的推脱话,大声嚷嚷开来。
“既然做了缺德的事,事败后也别推责任给自己亲爹了,自己选的自己承担,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现在这样,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另一个汉子啐道。
乌把头之前一直看不上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的泥腿子们,觉得他们命不好也没用,如今却觉得眼前的老妇人骂的很对!说的很好!
这是不是常言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一直觉得很孝顺很聪慧的儿子们,在他人眼中原来早就是黑了心肝的东西。
而这群在他眼中如同泥土一样低贱的人,也是有想法能分辨出好坏活生生的人。
乌把头浑浊无神的双眼抬起,看向远处的夜空。
夜空还是黑沉沉的,天边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冷天将仅有的一辆马车套好,驾了出来。
林老爹举着燃的旺旺的火把坐上车架,前面立即奔过去两个半大小子,提前将厚重的大门缓缓拉开。
李大娘快步上前,将新的火把塞了两根到车厢里,笑着叮嘱道:“火把多的是!尽管用,不用省!”
现在天黑的沉,到城里又远,只靠林老爹手上燃的火把不一定够,好在这段空闲时间做了很多火把出来,完全够用了。
山上杉树多,用完了再继续做。
天主子和林老爹进城一路上无需省。
林老爹削瘦的脸颊挂上笑容,回应:“好,天黑路滑不敢节省,有李大娘的火把再好不过了。”
又转头对着近处的几个孩子不放心的吩咐:“大壮、大亮、大力、大山,你们可得将这群人看牢!千万不能松懈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