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背后已经站了太多无辜的冤魂了,无论他吃什么宁神的药品还是念经打坐,都无法获取片刻的安宁。
他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一阵刺眼的红色火光在不远处升起,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此时的他倒在地上,血从头部某个位置顺着眼角眉心流下,灌进嘴里,黏糊糊的,又腥气十足。一层红色血雾把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纱。他努力的咽了口唾沫,仔细的回味着蒸豆子的软糯清香还有唇齿间榨取出的食物水分的甘甜。远处敌机的轰鸣和近在耳边的对讲机的嘈杂声渐渐变得空洞远离,他觉得来自身体的信号越来越弱,从他的双腿往上到躯干在一点点的下沉,慢慢的陷入泥地里……
只有那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还能有一丝硬邦邦冰冰凉的触感传来,恍惚间看到增援的战友们朝他奔来,眼前只剩一片红光,接着整片天地黯然失色,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他的枪,子弹穿过头顶那片厚重的密林朝着敌机飞去……
他闻到了一股化合物略微刺鼻的味道,像战友们围坐在一起生火野炊时那种微微呛人的柴火不完全燃烧的气味……
他用力的把空气吸进鼻腔,那股气流从咽喉穿过气管,努力的泵进肺部,肺泡拼尽全力把氧气扩散到周遭的毛细血管,进入身体的循环,把氧气和天地间的养分输入进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再一次醒了过来……
他头痛欲裂的翻看着脑海里出现的最后一帧画面:
他用布满疤痕的双臂奋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朝着昨天规划好的撤退路线爬去……
一个身体被刻了印记,力量强大,天天往死神手里输送新鲜食物,和死神天天打交道的人,死神怎么会舍得带他走呢!
是最后的凝神射击,击中了敌军的无人机,给弹尽粮绝的战友们赢得了撤退时间,增援的友军从另一个方位俘获了敌军,他们又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视野从来没有如此的清晰,以前总是费尽心力的寻找敌军火力难以到达的掩体,在各个狙击点辗转,原来这满天的火光和在身边炸裂开来的子弹和枪炮才是最完美的掩体。在那浓郁的烟雾中,他顺利的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短暂的治疗休养过后,继续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射出他的子弹。
他趴在那里,全神贯注的凝视,从这片天地的任何一个细节扫描到自己的身体,他可以成为任何东西,他是石头,是树,是此时握在手里的枪,是枪里整装待发的那颗子弹。大树和巨石充满灵性的掩护,和这把枪契合得无比完美的弹壳从枪膛里射出,朝目标物精准的飞去……
我,隐身在那些粒状不规则集合体矿石中,看着这亘古岁月更迭了不知多少时日,我,不动声色的闪着金色耀眼的光,我知道我注定不平凡,果然有一天,我热热闹闹的离开了这个地方,我和其他砂砾还有一些黑漆漆的家伙一起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容器里,随着身体变软,我被分离到另一个地方,我的身体被延展拉伸,不由自主的被弯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这种拉伸持续了好几次,我最终成为了一个圆柱形的模样。很快,我圆柱形的身体的底部压过来一个圆圆的朋友和我牢牢的组合在了一起,紧接着我的身体填充进来一些有着怪异气味的家伙,他们又在我头上又戴了一顶帽子,我和其他的朋友排成排,装进了一个黑暗的小匣子里,通过那些朋友光亮身体外壳的照耀,我看到了自己帅气的模样,他们叫我“子弹”。
朋友们一个个的离开了这个小匣子,轮到我了,我和朋友们排着队进入了一个刚刚好包裹住身体的地方,我听见一声怪叫,然后一个尖尖的东西撞到我身体底部那个圆圆的孔洞里,一种巨大的力量推着我的身体从那个黑黑的通道里飞了出去。
我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美丽的世界,那么明亮耀眼,有着那么丰富又层次分明的色泽,我飞进了一个坚硬的物体里面,旋转并四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