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2月的一天中午,寿海从黄堰桥坐船到丹阳,准备从丹阳坐末班汽车到河阳,争取天黑前赶到马陵小学,没想到船过了珥陵便被堵住了。
不法粮商在丹阳收购了一船粮食,准备运往上海高价倒卖,被粮食局干部追上,要没收粮商违规收购的这船粮食;粮商不肯,与粮食局的干部争执扭打起来,一位干部被推入丹金漕河中,落水的人往船边游,船商雇佣的船工用竹篙拍打他的头。
这时候,一辆摩托车从公路上急驰到岸边,“吱——”的一声停下,从摩托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魁梧,穿黄色旧军棉袄的干部,一跃跳上粮船,大声吼道:“住手!”
这一声吼如同晴天霹雳,把船上的人都震慑住了。
寿海站在船头看着纷乱的现场,他身边的一个乡干部说:“粮食局长来了。”
大个子粮食局长厉声责问身穿长棉大衣的粮商:“从哪儿买的粮食?”
“在界牌、新桥两个乡买的。”
“粮食统购统销,你不知道吗?”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农民愿卖我愿买。”
“你别狡辩!赶快船掉头,把粮食送到县粮库去;不老实就把你送公安局,那你就是破坏统购统销的反革命,镇反运动,你不会不知道吧?”
粮商看粮食局长义正辞严,胆怯了,脸上开始冒汗,吩咐船工说:“掉头,掉头!去丹阳县城粮库。”
船调头的时候靠近了要超过去的客船,寿海看清了大个子粮食局长的脸,他兴奋地招手大声叫着:“金海!金海!”
金海也认出了他,摇摇手喊着:“寿海!你在码头上等我。”
粮船是四舱大驳船,柴油机马力小,吃力地“砰砰”响着,加上粮食装得多吃水深,行驶非常缓慢,与客船的距离越来越远。
等金海的粮船到了码头,天色已晚,还下起了小雨,冷雨随风扑面,沾湿了人们的脸颊和衣衫,去河阳的末班车早就发车了,寿海只好随金海去粮食局的食堂吃了晚饭,跟他到宿舍住下;宿舍很简朴,一张木板床,床上还是一套军用被褥,一张三屉桌,一个两节文件柜,几把椅子;电灯挂在床和桌子之间,瓦数不大,发出昏黄的光,拉线系在床头。
金海十五岁从家跑出去参加游击队,中间只回过一次何家庄,二人匆匆见过一次面;此次相见,兄弟二人都很激动,对视良久,寿海感慨地说:“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
“我转业回到丹阳了,以后咱们见面机会就多了。” 金海边说话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寿海,问起村上一些人的情况,寿海一一回答。
金海听说有十几个人已去世了,有些伤感地问:“都是怎么死的?”
“多数是死于瘟病,特别是家里穷吃不饱和年老体弱的人,免疫力差,得病就死。”
“瘟病也欺负穷人和老弱病残?”金海说。
“是啊,免疫力差容易死,美国印第安人原来有一亿,现在只有几百万了,多数就是死于瘟疫,美国人去美洲后,杀了一些印第安人,把天花等病毒放在印第安人晾晒的衣服和各种用品上,让印第安人得病死亡。”
“美国人真坏!他自己就不怕得瘟疫?”
“美洲叫新大陆,哥伦布发现前,是与外界隔离的,新大陆上的寄生病毒相当少,印第安人的免疫系统很少被侵犯,免疫力极差;带着寄生病毒来到新大陆的西班牙人美国人就不一样,他们有免疫力,他们感染了传染病毒没什么事,印第安人感染了就是死路一条,就是成千上万的死亡。”
“怪不得美国鬼子在朝鲜偷偷使用细菌武器,他们在印第安人身上尝到甜头了;我不转业好了,可以在朝鲜多打死几个美国鬼子!” 金海气愤地说。
“你回到地方工作习惯了吧?你觉得部队和地方比,哪个工作好干些?” 寿海把温暖的搪瓷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