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15日下午,天空晴朗,蓝天下有不多的云在缓缓移动,溧阳郊外青砖灰瓦的目莲书院,沐浴在暖阳之下,书院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河,河中有南北向的一条土坝,土坝两边有树和一堆堆丛竹,竹头倾向水中似一个个大竹凉棚;土坝的南端是瓦屋山,漫山遍野的杉树、榉树和莽莽苍苍的毛竹。
目莲书院是国民党陆军预备干部第二总队所在地,与解放军将要横渡的长江相距不远。此时,总队长周相朴、副总队长曾启照和李志新坐在书院一楼大厅的长桌西侧,东侧是中共上海局策反委员会的代表蒋寿凤和小胡,双方就部队起义的有关事项正在进行谈判。
蒋寿凤身穿白色上衣,绿色裤子,黑布鞋,圆脸庞白里透红,齐耳短发乌黑光亮,两颗杏仁大眼中流露出勇敢坚毅的神情,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干练。
她八岁那年被人拐卖,几经转手卖到溧阳耿庄一户财主家做丫头;几年后她从财主家逃走,参加了新四军游击队;后来转做地下工作,也一直在这一带活动。
策反周相朴,主要是她做的工作,最后谈判由她出面是责无旁贷,她讲了我军对起义人员的各种政策、待遇,讲了起义行动的计划和注意事项后说:“贵军对我方的安排还有什么补充或不同意见都可以提。”
会场静默了一阵,周相朴说:“国民党大势已去,无力回天,解放军百万大军陈兵长江北岸,马上要渡江了,我们这里离长江不远,我们与解放军作战就是以卵击石,我们没必要为腐败无能快完蛋的政府陪葬,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没有异议,咱们就听蒋代表的,确定明天起义,请游击队过来接管收编,现在具体商量一下行动方案。
“慢!”个子瘦高、戴副金丝框眼镜的曾启照打断了周相朴的话,他有双重身份,既是副总队长,还是国民党保密局的干部,他从一开始便反对起义,他站起来、脸色阴沉地看着蒋寿凤说:“蒋队长,老百姓卖房卖地还立个字据,更何况起义这么大的事呢,如何保证三千兄弟的安全,军官们如何安置?不能嘴上说说,万一贵军失信,我们对兄弟们不好交代,还是白纸黑字有个协议比较好,周队长,你说呢?”
周相朴有些尴尬地看着蒋寿凤说:“曾队长说得也有道理,蒋代表,要不要搞个协议?”
蒋寿凤考虑了一下说:“可以,我们回去向上级汇报一下,明天上午带协议过来,咱们再议。”
蒋寿凤在前,小胡跟在身后,拎着公文包走出了目莲书院,往河坝上走去,过了坝、再过了前面的山峰便是游击队的驻地,李白曾来过此地,并写诗赞美这片风景:“朝登北湖亭,遥望瓦屋山,天清白露下,始觉秋风还。”
蒋寿凤从站岗的士兵面前走过,他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目送好远,有人议论着:“我还以为是大学生呢,长得真漂亮。”
“这么年轻就主大事,真不简单。”
“看人家的长官多和善,不像我们当官的一个个凶巴巴的。”
走上河坝,蒋寿凤又回头看目莲书院,房屋庭院高低错落,精致典雅,院中的细叶枫、檀树、银杏树的树头都伸到了墙外,她心里高兴,国民党败局已定,官兵们的心也早到了兵营之外,向着解放军了;明天来把字一签,起义便大功告成,这3000人起义虽数量不多,但意义重大,解放军渡江以后,丹阳镇江的敌军政警人员不可能沿沪宁线南逃,只能从溧阳去上海,一旦这里起义成功,就关上了敌人从溧阳南逃的大门,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想到这段时间的辛苦工作,终于有收获成果,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走上了坝上的石桥。
“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声,从目莲书院方向传出,蒋寿凤和小胡回头一看,书院前的士兵们很是慌乱地跑进跑出,曾启照带着五六个军官和十几个士兵从里面冲出来,他高举手枪大声喊:“周相朴叛变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