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黄叶地,秋容老。
春北和往日一样光着脚踩咸菜,铺一层青菜撒一层盐,再铺一层青菜后从南往北踩一遍,如此循环操作。早上喝的粥稀量多,尿也就多,踩一趟就撒一次尿,撒尿时老张在上面指挥他撒在不同的地方,尽量每次撒的地方大些、均匀些,确保尽可能多的咸菜沾上些童子尿。老张看着尿射出的距离,称赞说:“你现在尿得好了,尿得远了,小麻雀子儿有劲了。”
春北提好裤子继续踩咸菜,说:“昨晚上偷狗的到天亮才回来,一条狗也没偷着。”
“都倒霉了,昨天他们到赵家村去偷狗,那个村子大,三面是河,一条坝进出,不知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一条狗没套好,狗拼命地叫,村里人发现了一敲锣,出来一百多人,大家喊捉贼,拿着棍棒绳子,十个人全被抓了,先是揍一顿,接着用烙铁在脸上烫字,这下麻烦了,走到哪都知道你是贼。”
“我没参加偷狗对了。”春北有些庆幸地说。
酱坊掌柜陈千旺从大门口进来了,在院里转一圈往他的屋里去,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朝咸菜池这边喊:“春北!你来一下。”春北两手撑住池边石一跃而上,右手擦擦脚抹去脚背上的盐粒,套上鞋去见陈千旺。
陈千旺的屋里有一床一桌、几张板凳,是说话、议事和休息的场所。三兄弟中只有他和父亲一样喜欢舞文弄墨,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几张宣纸,青砖大小的端砚上还有点残墨,有一张昨日写的字在桌上,写的是“砚虽非铁磨难穿,心虽非石如其坚,守之弗失道自金。”
陈千旺坐在掉漆的官帽椅上,示意春北坐在桌子对面的方凳上,他问:“文人和当官的都爱将一方砚台放在案头,为何?”
“一是为了写字、批文方便,二是表明其端方坚贞,出淤泥而不染。”
“找你有一事,昨晚偷狗的全军覆没,我怀疑是夏锡荣通风报信,他娘舅家是赵家村的,他恨我,我们打过一架,我想今晚找两个人弄死他,村上人有顾虑,你是外地人,长毛平定了你就走了,你帮帮忙,怎么样?”
春北认识夏锡荣,他是个身材魁梧的牲口贩子,时常不在家,陈千旺和他老婆通奸,有一次被捉奸在床,二人打了个头破血流。
春北说:“别的事我肯定帮忙,杀人的事我不能帮;再说,是不是夏锡荣通风报信也没弄清,就要他的命不好。”
“弄死他给你三十两银子,我不说你不说谁也不知道。”
“我不是怕,我是犯法的事不做,不仁义的事不做,给多少银子也不干。”
陈千旺冷笑两声说:“叫你偷狗你不去,叫你杀人也不干,那你别在这儿干了,别呆在陈家村,滚回你江南老家去!”
“不干就不干!滚就滚!杀人的事你杀了我,我也不干!”春北毫无惧色地说。
陈千旺哈哈大笑几声,说:“好,好!我就是试试你,看你贪不贪财,有没有道德,有没有做人的底线,我陈家是有德积善之家,哪能做杀人之事?我写的文天祥这句话就是陈家做人的准则,为什么要试试你呢?近半月来有好几名女子失踪,都是二十岁上下,弄得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有的说是江南逃难的强奸杀人,有的说是土匪绑了女子卖到江南妓院了,县里也出了告示,要各乡各村注意江南逃难来的人,今天一试,我们就放心了。”
春北说:“掌柜试完了,我去干活了。”
“好吧,还有一件事,偷狗的伙计脸上烫了字,出去不方便了,今后往县城送货就由你去,明天我小妹西荷去县城买东西,你陪她去,一是保护,二是帮着拿东西,明天吃了早饭不用来酱坊了,西荷去私塾叫你。”
私塾的厨房不大,灶台也不大,几尺见方,偏居一隅,青砖和土坯砌成,石灰抹缝,灶上支着大小两口铁锅,大小锅之间安一口温水小铁罐,烧菜做饭窜出的烟火进烟囱时,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