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方便的,明日一上朝,满朝文武都会知晓,唉!真愁死人了都!”
陈启平常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今天应该是受了气,话也多了起来:
“本官身为谏臣,不好听的话旁人不说,本官不得不说,可说了又等于白说,谏臣难当啊!”
“谏臣虽难当,却乃国之镜鉴,大人,但求无愧于心便好,您大可不必伤怀!”
覃程的外表很有欺骗性。
不了解他的人都认为他温和斯文,无欲无求,身为大长公主极力举荐的旧部,却耐耐心心呆在监天司当一闲官,不争权不合党,颇有几分无欲无求的散脱。
陈启每次看见他,都捧着一卷书在读,故而对他的印象很好。
加上覃程言语低柔,听起来暖到心里,明明是奉承话,却又奉承得很高级,不显山不露水,陈启的防备无形中大大降低,并平添了许多倾诉的欲望,他说:
“怎能不伤怀?南越狼子之心,虎视眈眈犯我大宁,然霍将军……接下来的大战,本官恐镇南侯世子无力扭转败势,便提出……唉,奈何陛下不允!”
“大人上奏又被陛下驳回了?”
御史大夫陈启是出了名的耿直,覃程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他未语之言的内容,他笑道:
“战事该如何开展,想必陛下心里有了成算,大人何必多言,毕竟文官插手军务乃朝中大忌啊!”
“本官又何尝不知文官插手军务乃朝中大忌,但有些话不吐不快……”
陈启一声长叹,摇头道:
“本官自问一生清正,为人公允,凡事都以国为重,从来不存任何私心。有一说一,霍将军年幼,本就不适合堪当重任,就算霍指挥使当面,本官都敢这么说。而袁世子……他若有真本事,镇南侯临终前也不会上奏陛下请求另派将领去岭南主持战局。”
说到这,陈启顿了顿,对覃程摆了摆手,又是一声长叹后,不再吭声。
他虽然耿直,但也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故而每每说到关键时刻,便轻飘飘带过,要是换做别的人,肯定听得云里雾里。
但覃程早就收到了周力的密信,知道霍忠大败的消息,不但全部听懂了,连陈启上奏的内容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顺着陈启的话安慰道:
“大人莫要伤怀,霍将军出身名门,或许不会让大人失望,再者,纵观朝中上下,又有谁比霍将军更合适当统帅呢?大长公主远在陇左……”
或许是今天心情太高兴了,得意忘形,一向说话模棱两可的覃程,嘴上没把门,泄露出一丝心思。
让陈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覃程:
“覃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覃程心里一咯噔,继而苦笑道:
“大人就别吓唬下官了,不是下官自吹自擂,论领兵打仗谁人比我家殿下更在行?纵然朝中众臣嘴上都不说,这本就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只可惜,殿下远在陇左,抽不开身,也没有机会再上战场展露风姿,唉,下官每每想起,总是忍不住唏嘘,大人莫怪!”
“……”
覃程如此坦然为旧主鸣不平,笑容晦涩,眼神失落,陈启看在眼里,反而打消了心里那一丝阴谋论的猜想。
红尘纷纷扰扰,世事真真假假。
最高明的骗局,就是如同覃程这般,用最真挚的表情说最真的话,让人生不起疑心。
更何况,陈启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从一开始,他就主张由大长公主挂帅,奈何夏明诚不同意。
得知霍忠大败,他再次上奏,要求临阵换帅,夏明诚还是不同意,还当众训斥了他。
故而,他今夜才会这般烦恼。
偶遇覃程,知道覃程是大长公主的旧部,他才会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