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将近午时,马车领着几辆骡车进了村,等得心浮气躁的梅序忙迎上前去:“宋队长,您来了。”
宋只点点头:“你们把野猪肉过了秤放到后边的板车上,再用油布盖上两层,我去见沈先生。”
梅序不敢多问,忙应是,目送马车走远了手臂拱了乔老哥一下低声问:“什么情况?”
老族长没有说昨日在田里之事,引着牵着骡车的人往前走。
那边马车在乔雅南家门口停下来,宋只跳下马车敲响院门:“沈先生在家吗?”
“在家。”沈怀信放下《致和思》,对那边打开门要出来的乔姑娘道:“你不用出来,我来处理。”
“那我就不理会了?”
“恩,把门关上。”
乔雅南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把门关上。
沈怀信学了一下,想到屋里还有个修成在,轻咳一声嘱咐道:“把门关上。”
乔修成起身关门,看着沈大哥的背影都觉得没那么高大了。
走出堂屋,沈怀信看着进来的人并不意外。
一身便服的卫清源拱手行礼:“大人。”
沈怀信回了一礼:“寒舍简陋,卫大人不嫌弃的话进来喝杯粗茶。”
卫清源见着他这态度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他是真怕这位年轻的督察大人直接上表督察院,那他就全完了。
沈怀信很有主家自觉,让卫大人先坐,他去灶屋泡了两碗茶出来,卫清源哪敢坐,见还有茶喝忙上前双手接了,这心又安稳了些。
“宋只昨日带回来的稻穗下官见着了,是青粉病没错。”卫清源在对方的示意下坐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在这事上用心:“之后立刻派人去往其他地方查看,就目前收到的讯息来看,常信县辖下恐怕无一幸免。”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沈怀信点点头:“卫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下官仔细问过户曹,他说青粉病是稻田里的大病,处理不好还会影响下一年,不过他说这一季已经来不及了,下官已着令他就此事拿出章程来。”
沈怀信示意他继续说。
“下官会盯紧粮食价钱,一定不让粮商大幅涨价赚昧心钱。”
“下官会放松对山林的管制,允许村民进山谋生计。”
“下官会督促富商、乡绅大族等行善举。”
沈怀信伸手阻止,听他说了这么多,完全没有要往上报的意思,虽然早有乔姑娘提醒,此时确定了这一点,他仍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知晓了原委,他无法把这怪罪到县令身上,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评等更重要,这个问题的源头不在县令,在评等的评定标准上。
“督察使只能行使监督之权,这一点我始终谨记,不敢僭越。”沈怀信看向门外笑了笑:“我年纪尚轻,阅历不够,有时难免会形于色,言于表,昨日对宋队长过于疾言厉色了些,是我之过。”
宋只连道不敢。
卫清源不知他接下来的话要如何拐弯,心又提了起来。
“此事不是哪一个人之错,我不会上表,卫大人只管放心。只是也请卫大人将百姓放在心上,父母官应该是百姓的依靠,而非只起震慑之用。”
卫清源连连应是。屋里的乔雅南笑弯了腰。
沈怀信端起茶碗喝茶。
卫清源见状忙将碗里的茶喝完,放下碗起身道:“下官多谢大人体恤,这便告辞。”
“卫大人慢走。”
上马车时卫清源往后瞟了一眼,见那督察使站在堂屋门口相送,刚才态度也一直和善,心缓缓落回原地。辖下有这么个人物在真是头疼,也不知还要呆多久。
“大人,里长在前边。”
“你应付一番。”
“是。”马车驶到等候的一众人面前,宋只看了眼那边满载的骡车笑道:“都弄好了?结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