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笑着道:“你可真是个怪人。”
谢启南静了许久,“……我虽然不知许多事,但我曾听闻过你。”
“哦?你听到的我是怎样?”
谢启南似乎没想到段清渊会追问下去,神色茫然了一下。他微顿,搜肠刮肚地寻找着一个答案,良久才从角落里挖出来那么一个说得过去的人物,“原本我想,你会很像顾若鸿。”
医修世家,临仙谷少谷主,与传闻中的顾仙师一样。
一样远在天边,一样立于云巅不可触及。
他原以为这个答案,就算段清渊听了也不会有什么异样。他毕竟是个年轻人,也许还会为有人觉得他像顾若鸿那般神仙中人而骄傲。
但段清渊却皱起了眉。
他显得极不痛快。“顾若鸿?不,我不像他。”
段清渊起身端起刚才随手放在一旁的药碗,轻轻嗅了嗅,“他是神仙中人,我却只是凡常人。他清冷孤高,我却还会为一碗药的腥气而抵触厌烦。我像不了他,也不愿像他。”说着,他捧起药碗,将其中药汁一饮而尽。
谢启南微微一怔。他本来都抬起手准备接过那碗药了。
谁想到那药不是给他的。
段清渊放下碗,回头,看到谢启南愣在那里,一时忍俊不禁。
他这一笑,万木生春。
谢启南心底微微一动。
“感觉到了吗?”段清渊问道。
谢启南放下手,“感觉到什么?”
“灵脉。”段清渊言简意赅道。“你醒来这么久了,应该有所感觉才对。”
他不说,谢启南还没有觉察。他这一说,谢启南突然意识到,仿佛是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某种迟钝的心情慢慢从他的心底涌现,好像有那么一日行走在山间,偶遇一棵桃树,树上的桃子熟透便掉落了一个正滚到他的脚边,他捡起来尝了尝,发现桃子极是香甜时,那种发自内心、一时间仿佛相信世界都在拥抱自己的喜意。
他的灵脉被修复了。
他能感觉到血脉中的灵力正游走在他身体的各处,修复他的旧伤,温养他的体质。它是那么的蓬勃而富有朝气,他的灵脉好起来了,他……活过来了。
惊弦饮不是海市蜃楼,他也不是沙漠中的旅人。
他是谢启南。
是从头活过的谢启南。
……真好啊。
谢启南忽然想,真好啊。
他原本以为他这一生就这样了,安安稳稳地守在遂机门,生老病死,一件一件地挨下去。最后给自己等到一个恰到好处的终结,也就可以不被任何人戳脊梁骨地去死一下了。
但是现在,因为一些尚不明晰的理由。温停云要他活过来,段清渊医好了他。
那他自己也……有点想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