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范增,拜见大秦天下!”
范增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行辕,俯身跪拜道。
秦王政端坐在行辕正中央,批阅着来自咸阳的竹简,眼睛轻轻扫过范增。
范增没有一丝异动,赵高也在跪在一旁等候秦王政的发落。
秦王政缓缓将竹简放下后, 范增面容没有变化,只是低着头俯视着杏木板。
秦王政捋了捋胡子,缓缓起身,踱步走到范增面前,仔细大量一番。
范增从入行辕面见朕,就如同见了陌生人一般,波澜不惊, 处之泰然,果然不是普通人。
斑白的头发,鬓白的胡须,定是饱经风桑之人。
果然,小稚奴果然没有看错人!
左丞相李斯目光凶狠,虽然表面沉默,但内心早已闪过了一千种杀人方法。
陛下定不会平白无故召见草民,更不会为了普通人耽搁大军的行程,此人虽然年迈,但气质不凡。
倘若被陛下重用,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韩非已经死在我的手上,我介意出现第二个韩非!
新任郎中令蒙毅也用余光上下打量着范增,虽然并没有看出特殊之处,但能让陛下征召,定不会太差。
终于,秦王政缓缓开口道:“先生就是范增?”
范增连连摇头,一脸谦虚道:“陛下,草民范增担不起先生二字!”
秦王政气势逼人,用冷冽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范增。
从坐上王座以后, 还没有任何一个敢直接否定朕,范增,你是头一号。
李斯轻蔑一笑,没想到范增一开口就说错话了,高官俸禄也就基本与他无缘了。
一旁赵高扑通跪在地上,为范增打圆场道:“陛下莫要误解,范增的意思是陛下气度恢宏、励精图治,乃千古一帝,在陛下面前,他没有资格称为先生!”
秦王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再次用审视的目光瞥向范增,质问道:“不必客套,朕叫你先生,你便是先生!”
见秦王政以绝对的王权下令,范增只能点头应诺。
秦王政继续以试探的口吻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以王命征召,望先生莫要怪罪!”
范增怎敢怪罪,没有被杀,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得到秦王政默许后,范增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落座,言辞中满是忧愁,似乎是在告诉秦王政我老了,不重用了。
秦王政也能明白范增的提醒,但眼下秦王政还有一心腹大患未除,而唯一能够帮助秦王政去除毒瘤的人,便是范增。
秦王政命内侍将食物摆放在青铜大案上,一甩袖袍,示意范增吃饭。
范增没有惊讶,也没有担忧,轻轻拿起筷子,将周围人视作空气一般。
李斯骤然大怒,一拍案几道:“范增,你好大的胆子,陛下赐予你恩典,你竟然欣然接受,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得到李斯提醒,范增这才拱手答谢,然后继续拿起筷子夹肉,将众人当耳旁风。
赵高也为范增捏一把汗,但范增依旧不为所动。
李斯就更尴尬了,就如同被范增狠狠打脸一番。
他向来都是睚眦必报,更何况现在位居高位,即便是冯去疾也对他客客气气,没想到自己被一届草民奚落。
李斯豁然起身,双眸中迸发出杀气,目光冷冽道:“大胆范增,如此冷落天子,可知道后果吗?”
秦王政也用目光扫过范增,等待他的回复。
范增将嘴中的肉吞下后,放下筷子,字正腔圆道:“既然是恩典,草民接受恩典,岂能有错?更何况,草民已经答谢陛下,为何李丞相还要百般刁难?”
“左丞相在大殿内呵斥草民,甚至污蔑草民冷落天子,到底是谁失态那?”
“陛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胸襟如同大海般容纳百川,怎会在意一届草民的失态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