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工夫想了下措辞,这才道:“盟主来会比武之前途经淳安,和那位阳师傅讨教完之后离开没多久,又有一位侠士追着来了此地,找到阳师傅门上打听盟主下落。那人模样很着急,所以此地有些闲人传出了流言……”
陆大说到这儿就打住不说了,洛小引听得半截儿还没听明白:“然后呢?传了哥、呃,传了‘我’什么流言?”
陆大自与洛小引见面以来,在五兄弟中便显得最沉稳也最会说话,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大了舌头,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洛小引更疑惑了,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最后还是陆三看他大哥这羞于启齿的模样憋不住了,白了一眼洛小引这没过门就让武林盟丢尽脸面的新盟主,气愤道:“他们还能说啥,不就是跟姘头闹了脾气就离家出走,姘头在后边追,您晃在前边耐不住寂寞,又去纠缠正经男人。断袖分桃龙阳之好——兔儿爷呗!”
“一个人的嘴咱们能堵,这么多人的嘴谁能堵得住?洛公子,您是盟主我是属下,这话本不该我说,但您老人家若是能检点些,也不至于还没上任就给武林盟百年名门抹这般多的黑!”
陆大把他三弟一瞪:“好歹是盟主,不得如此无礼!”
陆三忿忿不平,还是听话闭上了嘴。
洛小引听不得人诋毁哥哥,前阵子在京收拾那么多人,现下一听那些乌七八糟的腌臜话下意识就想发火反驳,可确实如陆三所言,最难堵的是天下悠悠众人之口,自己这时候冲上去又能怎么样?
况且……这里也不是背后有家有爹娘、她随意撒泼演戏也能平安无事的京城了。
娘给的随身手册第五十二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倘若不幸落入贼子之手受制于人,必先隐忍退让虚与委蛇,静待脱身之机。”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女子亦不遑多让。洛小引默默背诵了一遍,陆氏兄弟听她一阵念念有词,没听清楚念了什么,却见方才洛小引眼中将将燃起的怒火就此销声匿迹,只说闲人爱搬弄是非,许多事情都是无中生有,实际上追来那人是自己至交好友,并不是传言所说的姘头。
她说的话不无道理,陆三也没再说什么,脸上不平神色散了一点,还是看洛小引不顺眼。
几人加快脚程,半日后离开淳安县境,屋舍人烟渐渐稀少,眼见围绕的山林重又深密起来。官道两旁零散布着些的店铺,然而都在闭门翻修,也不知道原来是做什么的,看起来翻修的队伍似乎像一拨人,也许是这些店面最近新换了同一位老板,正打算搞个大买卖。
没了路过的女侠们分散注意力,洛小引心不在焉,思绪转回未曾谋面的武林盟上去,既好奇话本中能令集天下群雄的武林盟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又担心应该要怎么解释才能说明误会。
武林盟传说中是正道的地盘,按常理说是讲理的地方,不会轻易把人剁成包子肉馅……洛小引默默哆嗦一下,控制不住脑补了很多血腥场面,尤其把她从京城绑出来的几个人都不大听得进话的样子,可能她的脑补也不是全无可能发生。
唉。
架在火上翻烤的兔子滋滋冒油,油珠滴进火堆木柴里烧得整个林子都是肉香。洛小引一边叹气一边忧愁地啃着手里的兔腿,速度依然不减半分。
陆大说明天就能到武林盟了,她只盼自己吉星高照,别跟手里的兔子似的让人大卸八块做成烤肉。不然哥哥的锅从天而降扣在妹妹身上,莫名其妙把自己给炖熟了,那听起来也太冤了。洛小引对哥哥并非全然没有埋怨,倘若没有他整下这出闹剧,她又怎么会因为一张酷似的脸平白无故被劫走?
洛小引有生以来第一次蠢蠢欲动,止不住手痒地想大义灭亲。不过追根溯源,究竟还是家里这么多年没能护好哥哥,她是家中一员,又是总被拿来比较的妹妹,洛小引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擦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