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紧紧握着那朵蜷缩萎靡的玉兰花,她没有哭,但样子比哭让人看着更难过。
后来回到家里一阵兵荒马乱地泡澡更衣,二小姐还是着凉了。泽兰把她裹得像个胖嘟嘟的圆球,小圆球吸溜着鼻涕说要去院子里。
年幼的小女孩费劲地仰头,望着家里最醒目处那块金光闪闪的御赐牌匾发呆。
上边的五个字就是她最先认识的五个字:“护国大将军”。
将军和夫人听闻消息匆匆赶回,心疼地把她抱起来到自己怀里坐着,一起上了府里最高的采月楼。那里视野一片开阔,天边一片飞檐重重叠叠,金红落日映着广大磅礴、绵延巍峨的建筑群,仿佛无边无际。
泽兰默默跟在一旁,将军粗糙的大手抚摸小姐的头发,晦涩地叹了口气:皇权式微,国祚不稳,朝中奸佞横行,正道举步维艰。在不能一击得中之前,我们只有伪作奸恶、曲意逢迎,才能保全家族,留得兵权,为将来做准备。
你姐姐泼辣,没人管得住她;你哥哥怯懦,一些小事都不能做好,这件事不指望他。唯有你——小引。但你是爹和娘最小的孩儿,若你觉得勉强……
二小姐脸上带着恹恹的病容,听得半懂不懂,垂头认真想了有好一会儿。
泽兰多希望小姐能撒娇叫苦,从今往后不必再出去面对那么多痛恨的目光。那样小姐就可以像其他贵女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不用经受半点外面的风霜。
而二小姐最终答道:女儿喜欢爹爹和娘亲,喜欢祖父,也喜欢姐姐和哥哥……我想保护咱们家。
泽兰身为洛小引身边除了爹娘兄姐最亲近的人。其实很能明白将军和夫人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知子莫若父母,他们知道洛小引自小心性单纯,性子又善良,哥哥受了欺侮她要帮忙揍回去,见男孩揪好姐妹辫子定要以牙还牙扯他们的头发,连花都只喜欢纯然洁白没有杂色的——常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自那时起就可以窥见一些洛小引长大后的情状。
她其实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恨不得踏平世间一切不平事的好人,所以将军才担心她会觉得勉强,慢慢因此而郁郁寡欢,直到将来有一天后悔。
二小姐如今十六岁,出去“横行霸道”已有数年。泽兰看得清楚,小姐起先强迫自己习惯,想逐渐变得麻木也就好了,但实际上每次做了坏事她还是会煎熬痛苦,只有事后对那些人略微的弥补,才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她在不断和自己的良心作着对。
尽管如此,小姐始终记得这份煎熬的意义是保护家人。每次泽兰心疼她,小姐反而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反过来开解她:家里还有很多的兄弟姐妹都是被这么要求的,大家都在努力呀!
不过她偶尔也会悄悄跟泽兰吐露疑惑,毕竟洛家世代为将,深得君主信任,如今仍被太后倚重,官途一直堪称平顺,很难想象究竟是谁会在暗中盯着洛家的一举一动。
这个问题太庞杂了,后宅女眷能接触的世面毕竟有限,泽兰没法回答。
洛小引抓了抓头发:“娘出去了,那爹呢?”
泽兰将玉兰枝推出去,关狭了窗缝,绕到洛小引身后,摸起妆台上的篦子给她梳头发,小声道:“将军刚才训斥过公子,去京郊巡营了。”
洛小引吃惊道:“这好端端的,爹为什么生气?”
泽兰唉声道:“能有什么新来由,左不过还是说公子无能。将军总是看着他就莫名来了气,夫人恰好又不在,也没人能帮劝着。”
刚才光顾着想昨天的事,竟连家里的动静都没发现,洛小引懊恼不已,顾不上头发只梳了一半,说着就要起身:“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叫我!哥哥那个性子肯定又在难受。不行,我得去看看!”
泽兰把她按回椅子上:“奴婢要是请小姐去了,将军怕是会对公子发更大的火儿!毕竟……”
泽兰欲言又止,洛小引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