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进宫的物事难以启齿,忙一层一层地上报于他,他至今还蒙在鼓里。
陈平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想做什么?这可是长信宫,太后跟前!”若是叫太后看见这些污秽,陈买几个脑袋够砍?
话音落下,他想要教训一二,谁知道那逆子还敢跑,于是“轰”地一下,激发了过往以来所有的怒气,曲逆侯上头了。
他把身上的饰物塞给下属,用能上马能提剑的身姿去追陈买,陈买静默着不说话,只闷头跑。
他虽然不聪明,也不是真的蠢,心知父亲正在气头上,被追上的后果分外惨烈。陈平越追越勇,陈买越跑越快,简直突破了平日的极限,面颊通红通红,父子二人一个劲地围着农田绕圈。
这时候,卫尉的属官纠结了,终是下定决心,示意武士上前分开他们。武士们刚刚集结,陈平怒道:“别上来,吾要好好地教训他!”
上司的话不敢不听,武士们顿住了脚步。
长信宫的宫人眼见不妙,又心知一个是大王的师傅,一个是大王的知心伙伴,两个都是“心肝肉”碰不得,咬咬牙,豁出去通知大王。
刘越觉不睡了,匆匆地披起衣裳,望见战况目瞪口呆。
他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落在农田旁边黑漆漆的一团团东西上,只见它们黑得诡异,隐隐有异味飘来。
刘越当即明白了前因后果。深知陈买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些,他举手放在脸蛋旁边,做喇叭状:“陈师傅,买,停下别打了。”
这个时候,谁去劝架谁就有跌进黑漆漆的风险。父子俩你追我赶插不进人,不是他能掺和的,听那风声呼呼地刮,刘越不敢以身相拦,远远地站在台阶之上。
梁王殿下的劝说遥遥传入耳中,陈买停了下来,陈平也停了下来。
陈平早已闻不到异味,鼻子都变得麻木。可他的落脚点选得并不好,身上官袍随风舞动,蹭上了一点黑漆漆。
陈平脸绿了。
火上浇油的是陈买担忧的话语:“大人的官袍……脏了?”
“……”陈平闭上眼又睁开,说,“大王恕罪。惊扰大王,都是陈买的不是,臣拼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教一教逆子懂得分寸,懂得何为敬畏。”
他张开的掌心握成拳头,怒火直上一百层,陈买见势不妙,沉闷着又开始逃。
边跑边喘气:“大人,您听我解释……”
陈平一见他还逃,好啊,这是什么解释,这是对父的挑衅:“吾不听!”
刘越:“…………”
刘越没办法,只好去搬救兵。只盼皇兄来的时候,陈师傅除了衣角,其余地方都完好无损,不然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幸好上天还是眷顾着陈买,刘盈匆匆赶到的时候,陈平差一点点就摔了跤——看得众人心惊胆战,幸而他稳住了身体,随之而来便是皇帝的喝声:“都给朕停下!”
“朕”这个字效果拔群,陈平被怒气遮蔽的聪明脑袋清醒了。
随即伴着深深的无奈与后悔,陈平想,怪他,怎么就停不下来,在长信宫外做出这等、这等丢脸之事,还叫陛下来劝……
他冷静地思索起来,丢脸就丢脸,反正脸面也不值几个钱,保住儿子的脑袋要紧,只是回头望了眼农田,又望了眼衣袍,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痛苦。
陈买一直很冷静,却没想到连陛下都撞见了此事,耳朵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地下拜行礼,刘越飘着小心肝,扯住哥哥的手:“皇兄,你来的好及时。”
没吃早饭,他就没有靠近的勇气。
刘盈也心有余悸,端看陈平追陈买的架势,便知武力劝架没用。目光停留在几大团黑漆漆上,他看向父子俩,一个是开国功臣,一个是前途远大的才俊,他温和地问:“二位卿家何故绕着农田追打?”
陈买张张嘴,陈平抢过他的话,开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