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学时分, 梁王的步伐从“哒哒哒”变成“哒、哒、哒”,一路都在深思,在出神。
夜晚睡下的时候, 刘越裹好被子,翻了个身, 脸颊压在枕头上, 挤出肉包一样的形状。
咸鱼梦想忽然裹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沉重,刘越觉得肚子又饿了,摸摸肚皮,翻回来,把手脚摊成大字型。
他小小地叹了口气, 虽然太傅兼养生友人说得对, 但这个追求太大,和他不想努力的初心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他害怕。
比做一个成材的好大王都难!
压下破土而出的感悟, 两种情绪在纠结,在拉扯, 最终, 梁王殿下说服了自己。
有母后和皇兄在,还有成功种出南阳粟种的董博士,新生的王朝一定会越来越好。史书上的记载毋庸置疑,现在就更是了, 总有一天, 大汉的仓廪会堆满米粮和钱财,挨饿的百姓变得很少很少。
这般想着, 沉重渐渐消散, 刘越把手放在颊边, 呼呼睡了过去。
……
仿佛那天的对话不存在,太傅依旧秉持快乐教学的方针,将课堂讲得妙趣横生。
晁错发现大王发生了一点小变化,变化在哪里,他却察觉不出来,还是那么的软乎乎,那么的亲切可爱。吕禄的脑瓜子一如往常,周亚夫练武到达了一个新阶段,据说还被家里的武师傅夸赞了;张不疑监督的态度依旧严谨,却成功在在管事心中扭转了魔鬼的印象,至于陈买——陈买发呆的时间变多了。
刘越问他发什么呆,陈买回答不出来,沉默得如同耕土机器,一下一下挥着铁犁。
皇宫里边的荒地,面积比不过一望无际的农田,故而用不上耕牛,用的是人力播种。如今到了春耕时分,太后刚刚主持完蚕桑节,长安城内,家家户户热火朝天的景象,宫中也不例外。
刘越有些担忧他的身心健康,从袋子里掏出牛肉干给他,还特地强调不用还,陈买不发呆了,眼底放出光彩:“谢大王。”
他轻咬一小口,发出由衷的感慨:“真香。”
一回头,梁王殿下早就不见了人影,说是出宫去了。
陈买:“……”
他迟钝的脑筋转了转,忽然觉得牛肉干不那么香了,大王是去上林苑,还是去梁园?
是见父亲一直夸赞的留侯世子吗?
草长莺飞的日子里,百姓渐渐忘记了南阳的伤痛。先帝祭辰的前几日,匈奴使团到达了长安,足足有上百人。
为表重视,冒顿单于派出了他信赖的骨都侯兰卜须——世世代代侍奉挛鞮氏的小贵族当使臣头头,并五匹千里马,五十匹上好的乌孙战马,当做送给汉廷的礼物。
匈奴使团一路大摇大摆地来到长安,兰卜须面色傲慢,对前来接待的官吏不见客气,实则暗暗心惊。
果然和稽庾王子的老师说的一样,长安的人口,足以抵得上匈奴全部的男丁。长安城的城墙在修建,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破败荒凉的城池了,不难料到建好之后会有多么雄伟,多么壮阔……
他自诩汉事通,还是比不过土生土长的汉人啊!
一行人下榻在典客衙署安排的客栈,等待明日皇帝陛下的召见。使者团警惕地排查好周围,将监听者抵挡在外,很快,一个十八岁左右,身形健壮的少年敲开兰卜须的房门,奴仆们霎时跪了一地。
少年不悦,用汉话说道:“兰卜须,他们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
兰卜须忙匍匐在他的脚边,恭敬道:“王子,大单于告诫臣,不让汉人知道您的身份,却没有允许我们对您不敬,这些奴仆站着,就是对王子的不恭敬。”
少年的脸色缓和下来。
兰卜须擦了把汗,望着他们的稽庾二王子,将来的右贤王,左贤王之后的单于第二顺位继承人,深深地低下了头。
“老师跟我说,长安遍地是宝,汉人的风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