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了。
比如谢菩萨,听说有个丫鬟溜进书房给他研墨,彼时正值殿试前夕,他精神头全聚在书册上,待那丫鬟越凑越近,这才发觉不对。
把人赶出书房后,他命人在仆婢院外立了张书案,让那丫鬟研了整一盆的墨,于众目睽睽之下,把谢府府规给抄了九遍。
据说最后,那丫鬟抄得两只手像得了颤症,好长时间吃饭都要人喂。
而此时的这位赖氏呢,见司滢没搭她的话,稍一琢磨,便道是姑娘怕羞了。
她笑得越发热络,竟伸手把司滢正想尝的莲芯茶抽走,推了另一样过去:“姑娘吃这个吧,你这下巴忒尖了,过瘦可不好,得养出些福相来,才讨人喜哩。”
被推到司滢跟前的是一小筐荷叶蒸饼,虽做得精巧,但里头塞着鸡丁和花生仁。
油星透出饼皮,大夏的天,看得人喉咙一腻。
这类荤食向来都是备给小娃娃吃的,小人儿好动,时不时要填填胃,根本等不及正宴开始。而闺秀夫人们不同,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为了仪观也没人会动。
司滢看着那筐饼,动了动嘴唇正想婉拒,一道寡淡的声音抄了过来:“什么福相?”
偏头望过去,是谢母。
谢母正看着赖氏这二五眼:“好好个姑娘吃成油墩子就讨人喜了?再说胃口大小都是天定的,胃有多大就吃多少。总也喂不饱,那成什么了?要我说啊,吃东西就跟做人似的,方方面面都得节制,身条儿也好前程也罢,多少人毁就毁在一个贪字。”
面色尚可,然而这幅轻描淡写的声口之下说的话,却一句强似一句。
老太太还笑着问赖氏:“前儿听说个有意思的,锦衣卫有位新领职的试百户被派去诏狱审人犯,却险些被人犯给制住,吓得当场湿了裤子……这位试百户,应当不是令府那位小郎?”
赖氏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的,支吾起来:“没,没听说有这种事……我儿平时,平时都在通政司那头公忙,很少去诏狱……”
谢母笑意更盛:“我说呢,令府小郎仪表堂堂,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孬的?”
赖氏被喂了一把细糠,鼻子上更是碰得灰纵纵的,只得打了个哈哈,讪讪地闭了嘴。
有她打头阵,旁的人也就暂且把心思给歇了。
择亲一事,谢府的人向来眼高于顶,况且他们二姑奶奶有位女儿长久寄住,应当巴望的是宫里。
这么一想,九成是留待来年选妃,会找太后求个恩典,把俩姑娘一道塞去侍君。
算不得什么风波,亭内言笑晏晏,很快恢复了一派和气。
谢母抿了抿头,余光瞥见司滢取碟子夹了块黄澄澄的方糕,接着捧给她:“里头是掺了马蹄的,我试过,吃着很是爽口,老夫人尝一块?”
方糕剔透,笑容清莹,就像是那天晚上偷摸给她儿子递果脯似的。
谢母自这块糕里品出讨好来,不过举动虽市侩,却也不令人反感。
老太太勉为其难,吃了半块。
等时有人进了亭子,是西宁侯夫人郭氏。
郭氏指挥着,让下人把新制的茶点添到案面,又笑着赔罪,说方才接了宫里的旨,才耽误了待客。
女儿成了贵妃,隔三岔五便有赏到娘家,足以见得那位贵妃娘娘有多得圣心。
好话不要钱,说两句也不折寿,自有一群人迭声道喜,百般奉承。
倏地,当中有人问道:“听说丁将军近来在各大铺子寻摸好东西,想是喜事将近?”
侯夫人笑了笑:“这可问倒我了,不过他母亲在来京的路上,应该明儿会到。”
思索了下,她抬起眼絮絮地笑说:“记得淳儿有个打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这回也跟来了……但小儿女的事,我们当长辈的也不好追着问。”
说这话的话,八成就是敲钉了。
话头子转移得快,不再谈及丁淳了,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