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愈已经端坐在主位上,面朝着站在饭厅门口的我,冷声说:
“我让你在十二点十分到位,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十五了。应邀不该迟到,这种最基础的礼仪教养,你都没有吗?”
我真想直接对左愈说——你说得对,我没有教养,毕竟我的父母都不认我了,把我扫地出门,你能指望我这样的丧家之犬有什么教养?
我也确实没有礼貌,毕竟是你左愈强人所难逼我到这里用餐的,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刚从监狱出来就又被限制了自由的人还随刻保持礼仪涵养,或许有人能做得到,但我没那么高的水平。
“左先生,女不教母之过,小潇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一部分责任。”
打扮得靓丽优雅的中年女人拿起手绢,擦了擦额角,那张因保养得体看上去还十分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殷勤的笑意,对左愈柔声说:
“我这个当妈的替她道歉了,还请左先生不要太生气,暂且先原谅她的这个小错误吧,毕竟,我们今天还有大事要说。”
我看着温夫人的脸,只觉得讽刺,现在这个笑得温柔和善的贵妇和那天在我的病房里面目狰狞的恶女是同一个人。
在左愈面前,她倒又装起了心怀愧疚的得体母亲。
“左愈哥哥,妈妈说的对,你别责怪姐姐了,让她坐下吧。今天是我们说高兴事的好日子,别让这些不开心的事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在左愈的右手旁,娇美的温霏轻轻摇晃着白皙纤长的手指,笑
颜如花。
她柔顺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了小巧的麻花辫,盘在后脑勺上,本就姣好的眉眼更是被精心勾勒,精致的妆容和身上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印花雪纺长裙,让她看上去美得像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艺术品。
“你已经有三年没见温夫人了吧?这次有机会能见面,你可以和她说说话。”
兴许是温霏的话起了作用,左愈闭了闭眼睛,按捺下躁动的怒意,示意我坐到温夫人旁边。
听到左愈的话,我简直要笑出声来。
三年没见?那倒没有,我刚出狱没多久,温夫人就贴心地来医院看我了,劝我给妹妹让路不要碍事,在被拒绝后破口大骂,说我是灾星,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女儿,我这一辈子都别再想着回温家。
左愈那副乐见其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他以为我和温夫人这一见面能破镜重圆?我应该抓住机会向对我失望的母亲表示愧疚,发誓自己以后会改过自新,博得母亲的谅解,然后一家人大团圆?
眼前坐着的贵妇人,根本就不是我的母亲,哪怕她和我有不能更改的血缘关系。
温夫人已经亲口告诉我,她不再是我的母亲。
但我已经学会把苦涩的滋味都埋藏在心底,当着左愈的面,我也像温夫人一样露出礼貌又疏远的假笑,淡淡说:
“温夫人,好久不见。”
这个中年贵妇在左愈回过头的那一刻,立即收起脸上的笑意,颇为愤恨地瞪了我一眼,这一眼中还有警告的含义。
我很了解她,毕
竟我曾和她一起生活过二十年,她是要告诉我,这是她女儿温霏的好日子,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碍温霏的事。
“左愈哥哥,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温霏自我坐下后,再没分给我一个眼神,只是用充满眷恋闪着亮光的眼睛看着左愈,亲密对他说:
“如果真的立下协议,以后再要更改,就不好办了。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我——我其实没关系的,就算左愈哥哥想要一个有自己血脉的孩子也没关系,我完全可以接受。”
说着,她眼里泛起涟漪,那副含着泪的娇柔样子实在让人心生怜爱,声音也带了一点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