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骇人场景对应的事实太可怖，众人一时都难以相信，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分明已看到那腐掉的头盖骨与铺满表面的断肢了，闵椒却还求助性地看向其他人，带着颤抖的哭腔，喃喃着问道：“这……这一定是旁的东西，绝、绝不可能是人的尸体吧？”
她本是为了乞求一个否定回答。
那女人无情戳破了她：“这些都是楚朝人的尸体，就是那些夏朝人口中的楚朝肉羊的最终归属。”
“你们在外头已看见淘金客是如何淘洗金矿的了。我们做的也是同样的事。被带入这一个山洞里后，我们就会在夏朝人密不透风的看守下，或是继续挖掘着金矿泥土，或是日夜不歇地淘洗。”
“夏朝人是有蓄奴习惯的，奴隶在他们眼里比家禽、牲畜更为不如。那些露于人前的奴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从来不见于光的楚朝肉羊。”
“他们只把我们当做了牛马一样奴役，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吃一丁点粮食，就要从早到晚的劳作。”
“大多数人都熬不过第一年。”
“从第一具尸体被扔进去算起，已经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的时间里，这座山洞里来来往往的楚朝肉羊太多了，已经没有人能算清这座冢里埋葬了多少楚朝人了。”
“这里楚朝人唯一知道的是，一旦被送到了这一处山脉里，这一个万人坑就将是他们唯一归属。”
闵椒嘴唇艰难地动了动，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甚至感受到了胸腔深处传来的愤怒与隐忍。
这是一股身为人类，身为楚朝人类，在看到与自从拥有同样血脉、身份的同胞，面对了如此折磨与噩运后，从心底难以抑制产生的情绪。
她难以自抑地为这些同胞而痛苦。
自私自利如闵椒尚且如此，更遑论队伍里其他人了。
夏九皇子几乎红了眼眶，喃喃重复着道：“怎么会这样……蓄奴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又怎么会这样……”
影二捏紧了手中大刀把手，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其余暗影卫都面露悲愤与怒然，恨不得立即宰了那些蓄奴的夏朝人。
感受到这一股愤怒，识时务的夏六皇子缩了缩脑袋，悄无声息地往人群后方退了半步，努力减小着自己存在感。
“是谁？”
似是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朝他的方向怒吼了一声。
听到这一凶恶声音，那女人面庞陡然一紧，扭头对穆十娘一行人道：“巡逻的人来了，我们赶紧进去，否则都会暴露的。”
说着她顺着那一条狭窄通道，朝着山腹内穿行而去。
影二等人瞥了眼穆十娘。
虽然初来乍到不知底细，听取这女人的建议似乎最稳妥。但没有大小姐命令，他们是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穆十娘微微点了一下头。
一行人才都跟着女人走了。
注意到这一细节，那女人看着穆十娘目光，又有了几分闪烁与打量。
穆十娘猝然扭头看她，对她笑了一下：“你似乎对我很好奇？”
那女人猝然低下了头：“没有。”
因身处于庞大山腹当中，四面八方都毫不透光，山洞里光线极其昏暗。那一条小道仅仅靠着狭窄山壁，仅仅只有一人宽，一个脚滑就会随意滑落。
一行人只得靠摸索地面的方式行走。
闵椒一下差点踩歪了，心有余悸地收回了脚，下意识就想摸火折子：“这也太暗了，我带了火折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听见了那女人尖锐的喝止声：“不行。”
闵椒被她吓得一抖，险些掉了火折子。